随着弹琵琶女子“铮”一声,众女整齐卧身伏地,弹琵琶女子反拿琵琶,轻轻拨起琴弦,细细切切,若碧霄里燕雀呢喃细语,暖日和风花蕊残香绕,周身伏地女子缓缓起身舞着水袖摇摆着身子默默向中间靠拢,琴音趋缓,星光依稀,残月将隐,世间诸般寥寥脑事悄然沉寂,之中谁的心事又能疏解,谁的遗恨又能尽平。
围在周边看的人个个木头楞脑,形神无主,待曲完还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场中的女子。
楼上的浅玥到听得如痴如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般妙音,到越发好奇这女子的样貌。然后瞥了眼墨玉堂,平日里这厮总是没个正行,有时还神神叨叨的,难得从他脸上看到几分专注。
场中女子依旧戴着幂离手抱琵琶,显然没有让人一窥其庐山真面目的想法,围在她身旁的女子有序的站在了她身后。
只见她轻抚琵琶,曲调幽幽而起,缠缠绵绵,女子开口便唱了起来,“湟中丽人歌满川,江水青青千万里,山色空濛飞鸟眷,欲留此间逍遥意……”
浅玥一听,这声音清澈低哑,很有磁性,又深情动听,到令人不禁缠绵沉沦在其间。
周围人一听此曲,有感于女子声音绝妙,但又不禁议论纷纷,只因此曲名为望断天,讲述本不过是一段风流艳事。
曲中说的是一学子外出游历,误入一片桃源境地不得出,只能借住在当地一户人家中,可此桃源之地数百年来规矩森严许进不许出,不久学子就在此地与当地一名女子成了亲,几年下来有了子女,学子每在此极其思念在外的家人,很是惆怅苦闷,便乘着夜黑在其妻子的帮助下偷偷跑出桃源境地,他的妻子受了罚,却一直苦苦等着他回来,可惜至死也没等到他,到是后来有人带着道士闯入此地一看,这些所谓生民皆是魑魅魍魉所化,索性一把火把这地烧了,故事荒诞离奇。
当年各地战乱之时,茶楼歌姬拿出来唱唱也是一趣,到是有传闻在西京可是不许唱。
据闻有一年当今圣人与娘娘在外私访,突听了此曲,回去后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居然大吵了一架,差点把大明宫给烧了,此后天下谣言四起,都是捕风捉影,荒诞可笑,可民间就偏爱这些,于是就越传越烈,后来官府拿了几人,杀了几人到也就算是平息了,只是经此一役就再没人唱这首望断天了,都唱些《夜半乐》、《打球乐》、《绿腰》之类。
琵琶女幽幽切切的唱完此曲,抬头望向楼中墨玉堂,淡淡道:“有人托我带句话给冷盟主,苍龙岂甘混浅滩,鲲鹏岂愿居一偶,猛虎居幽堪可悲,何不扶摇上九天。”
女子话一说完,众人大惑不解,到是楼上的冷绝一听,抽刀怒道:“大胆狂徒,口出秽言!”
此话一出到听得浅玥一惊,没曾想冷绝这五大三粗的人熊,到是通文墨,一旁的墨玉堂到平静道:“看来这屎盆子是偏要往我头上扣了!”
女子听后转头看看身后众女淡淡说道:“所托之事已毕……”话音刚落转身欲走,却异变凸起,站在她身后的女子纷纷向四周一散,水袖一扬,顿时一片烟雾缭绕,白絮四起,围在最近的几人直接被放到一片。
空地上呼呼喊喊尖叫声四起,那几个“人妖”反应到快,直接脚底抹油向外冲去,周遭的女子也提起裙裾撒丫子扭着臀向外冲,口中尖叫连连。
这时这些女子围拢在一处,一扬水袖,手中握的是一把把尖刀,看来一早就藏好了,快速向着墨玉堂所在的小楼冲来。
墨玉堂似有所料般,悠闲的晃着腿,像看戏一般看着这一群胭脂粉黛变成夺命夜叉杀气腾腾的冲来,身旁的冷绝到是沉着脸注视着这一切。
整个场中乱成一锅粥,挨着近的人看到此景,只想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拼了命的往外院外冲,还没进到院子的人看着汹涌的人潮,赶集一般拼命的往里涌,一时里外人撞作一处,人堆里推推搡搡谁都动不了,到形成一堵天然的厚人墙,把这大厅到变成一个大瓮。
小楼下侍卫与那些水袖女子混战在一起,大刀长剑,兵戈相交,“铿锵”声起起伏伏,这些女子一看就是江湖高手,个个武艺非凡,出剑凌厉,而这些侍卫武艺虽不如这些女子高强,到好在平日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双方战作一团一时不分高下。
至于那位弹琵琶的玄衣女子到是早早避在矮墙边,没去掺和大门外人堆里塞挤。
后面拥挤的人群中似乎知道场中的境况,一波一波转身推着前人向大门外涌,地下踩落的鞋不计其数,还有无数的簪钗步摇,像是过年撒花钱一般。
到有几个不要命的矮下身去捡,手脚利索还趁机揩油乱摸,惊得人群阵阵呼声。
盟内周边的侍卫一听有刺客,奋不顾身的投入人群,变成海里几颗砂砾,身不由主的立在人堆中,没少背锅被骂作是臭流氓,还莫名其妙的挨耳刮子。
到是楼下的侍卫与那些女子正战得难分难解,突然从小楼旁的小院门挤进来一批花枝招展的“小娘子”,那个院门本来作为引导离场用的,如今这伙人直接把门堵了。
只见他们手拿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长得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穿的却是花花绿绿的女装,看得浅玥一阵恶寒。
突然“嗖”一声,天空中炸开一朵烟花,地面拥挤的人群中几人把衣服一扯,相聚飞出,跃过人群,汇聚在大厅前门入口处,人人一身白色短打,精神劲十足。
楼下那群女子一看人马来齐,精神一震加快攻势步步紧逼,直接把这群侍卫逼得退至小楼门前,小楼内的侍卫聚集在二楼窗前和大门前,手里拿着弓箭直指那些水袖女子。
那群女子看情况遂提剑不再进攻,楼外的侍卫快速退到了楼内把门关上,双方提着兵刃隔着门虎视眈眈的对峙。
蟊贼群英会
大厅前临时搭建的小楼被几路人马团团围住,犹如海中的一座孤岛。要想出去非经历一番血雨腥风不可。
这时那群怪模怪样穿女装的人群中有一人大声道:“楼金庭,兄弟们都杀到这儿
了,你这缩头乌龟还躲着不肯出来见人吗?”
浅玥好奇的从窗侧望去,想看看这出声人是何许,可在那些花花绿绿人群中找了半圈也没发现是何人在喊,身边的墨玉堂到是来了句:“丫头别找了,在高处你是看不清那矮冬瓜的面貌,若等会你看到了,定会觉得本尊貌比潘安,颜压宋玉。”
浅玥一噎,没去和这恬不知耻的家伙计较,伸头又望了望那群人,只见那些人陆续的让开了一小道,一身高不足四尺的矮胖男子,挺着那油亮亮的肚皮慢慢挪到人前,腰间挂着两把短刀,脚穿草鞋,露出一双黑漆漆的脚指头。
那人抬头望向小楼阴恻恻一笑,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大黄牙。
浅玥正看得出奇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墨玉堂到伸了伸腿,又来了句:“丫头还是来我身边站着,小心被误伤,等会儿还会来个假正经的娘炮和风骚入骨的老婆娘。”
浅玥看看墨玉堂心道:“这阵仗,是来踢馆,定是这货平日太过招摇显摆!”
墨玉堂接着叹了口气:“忆昔山南水北七八绝,纵横睥睨冠当世,星移斗转沧海变,三两蟊贼充英雄,就这些人吗,看来是要劫富济困啊。”
浅玥心道:“果然是招摇露富了,哎呦我去,这还嫌人不够多吗?”
不一会儿,远远的出现一位穿着白衣的人,衣上绣着朵朵富贵的蓝牡丹,手执铁扇,头发梳着小辫子,发间还插着朵顶大的白牡丹花,十分骚气的飘过拥挤的人群,轻飘飘的落于那群穿短打白衣人前,一看就是他们的头头。
那人一落地看看四周,十分不耐道:“裂锦那婆娘到惯会偷懒捡漏,指不定又去那儿勾搭小白脸了!”
这话一出到引得前面那些水袖小娘子怒目而视,院边矮墙上只听“铮”一声,音色震颤,一素衣女子手抱琵琶悄无声息的立于墙头,轻拂手中琵琶,细细碎碎靡靡音调缓缓响起。
此人手中的琵琶极为洵美精致,黑漆木上绘着缥缈的飞天正在天空散花,并用贝壳雕刻成花朵镶嵌在琵琶上,女子梳着高髻,一双吊梢眼半睁半闭,冷冷对着场中嘴欠的楼金庭道:“楼少,你若再胡言乱语,叫你这张刚得的人皮变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