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玥轻呼口气,刚才差点思绪就坠入地狱般血海,为冲出桎梏而呐喊厮杀,她吸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故作平静道:“你二人,即不是官府之人,为何平白来管这事,还能查到此处,定不是泛泛之辈,你们是何人!”
两人相互对视暗里交流番,知面前女子样貌清丽瘦弱,但是位高人,还是硬茬,便抱拳道:“江湖草莽,仗剑飘零,心存靖安之志,微不足道。”
“靖安盟。”
“正是,娘子听过我们!”
浅玥沉吟不语,暗叹三哥已去,这靖安盟想来被延旻哥接管了,盟内的江湖人如今已渐渐式微,还能一代一代守着心中的信念延续下去,着实可敬,“我有位旧友正是盟中之人。”
两人见浅玥没说旧友姓名自然也没多问。
浅玥把断臂男子和妇人打晕,留下白幡飘在半空中,书写着“长安妖人在此替天|行道!”便让两江湖人带着女子去安全的地方,自个单独行动。
一整晚的功夫捣毁了两个据点,救了些人杀了些人,分别留下白幡飘空,计定好让这些女子天一亮就到刺史府衙门前哭诉。
交代完这些,浅玥就离去打算去刺史府好好会会这位大人,到了府邸,还没吓唬到人,就遇见位旧友,珞熏,他怎么会到这儿?
浅玥隐在暗处观察,这院落孤清清的,大门紧闭,还有人把守,珞熏在小亭子内坐着喝茶,她寻思着要不要现身,半饷轻叹口气,指间一点施个小法术。
用水在桌面上写到“郎君,不要惊慌,你为何被囚禁在此?”后面又写了句“长夜流萤入飞火,报答平生共筹谋。”
珞熏握着茶盏的手轻抖了下,看看四周,用手指蘸了茶写道:“你是谁?”
桌面上现出字迹,“旧友!”
“郎君可要离开此地!回长安?”
珞熏沉默了会儿,缓缓写道:“无颜回长安,打算去阳关看看,之后书剑飘零。”
浅玥轻叹,“几人中,到你最是自由,可以遨游四海!”珞熏一惊,起身急急写道:“你是碧君,长安动荡……你可好!”
珞熏起身动作大,把一旁的空杯盏带落于地,啪的一声,引起守卫惊觉,推门冲了进来,只见水缸中结了冰的水瞬间冲天而起,将珞熏裹了个结实,呼啸而过,一时惊动了许多人,吵吵嚷嚷的。
浅玥飘在空中瞅见许多兵卫护持着一人,想来就是本地刺史,她瞬间移了过去,在院子中央祭起一道冲天水幕,在水幕中幻化出“天下不靖,宵小乘乱。”几字。
吓得所有人吃惊不语,然后水幕顷刻间闲散,空中飘下一截白幡。
塞外风瑟瑟
浅玥带着珞熏飘然而去,一路出了城,到城外荒凉处,便把珞熏放了下来,浅玥轻飘飘的现出身形,容颜白皙,娇艳清媚,灵动的大眼清澈还蒙上层水华之气,身姿似笼在水雾烟霭之中。
珞熏见了眼前娇美女子与自己所认识的人相差太大,不确定道:“阿碧,你是阿碧!”
浅玥苦笑点头,“珞熏哥,这才是我本来的样貌,你心中定有许多疑问,这一切说来就话长了。”
随后二人在荒地上落座,浅玥坦诚说了自己的身份又捡了些简要的说,一直到东方发白,晨曦展露,听完浅玥的诉说,珞熏压下心中的惊异,温和的安慰道:“阿碧,真不敢相信,你是神人,还有你受苦了!”
随后也说了这段时日的经历,那日他在城门等待,准备目送尉迟玄泉离开,后见他乔装成西域商人混在队伍中出了城,本已安心,之后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的冲出城门,他不放心就一路追随。
这队人马一直于不远处坠在商队后面,待到路上人烟稀少处,忽然出现一大队马匪,从两面杀向商队,惊得人仰马翻,商队人马敌不过,死伤无数。
后面的这支人马见了匆匆而至,与马匪战作一团,混乱中他和玄泉一路向西而行,之后一人带着一批人马从两个方向奔走,最后珞熏被擒,领兵的人与家中长辈有旧交,便带到这平凉郡囚禁,等回了长安再发落。
浅玥轻叹都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看看四野荒芜,便道:“珞熏哥到了阳关是要去西域吗?”
珞熏点头:“我和玄泉约好了在阳关见,他回突厥前会先回于阗一趟。”
那位白发妖看来是珞熏心系之人,只是此去路途遥远,还要经过凉州甘州,虽突厥人已退了回去,但两地刚遭□□,满目疮痍,定不太平,独自一人上路太过凶险,便提议一起。
二人结伴而行白天骑马赶路,到了夜间浅玥用神力奔行,一路穿州过府速度极快,这日刚好到了凉州,入目的皆是残垣断壁,废瓦碎石,田野屋棚十之八九皆被毁坏,这还那有昔日天下要冲的繁华景象。
一些老百姓佝偻着身子,一步步拖着残躯凄凉的往家园赶。
浅玥摇头轻叹口气,看看身上也没有什么的值钱的物什,最后和珞熏商量把马买了,用钱买些米面赠予百姓,可惜能救助的只有一小部分百姓,还好官府已开仓赈济,救助流民。
这些苦哈哈的百姓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会忍耐着活下去。
浅玥珞熏没了马,便商量白日找个僻静处休息,到夜间再一步千里。
两人找到间破败的庙宇,里面没人,便在此生火休息。
珞熏一路来看了这些破败景象,叹气道:“世间沧桑,边境兵祸,遗民泪尽胡尘;天下分分和和,也不知何时能结束战乱,还人世一个永久太平。”
浅玥趺坐在一边,淡淡道:“自有人起,便有纷争,从古至今,亘古未变。”
“阿碧,你是神人,也不管这些吗?”
浅玥低叹:“人有人道,天有天道,神人有移山填海翻云覆雨之神力,自是不得干扰这人间之事。”
心里一不屑声音的冒出,“丫头,你真傻,要不是神占了天界,各州灵山福泽之地,会把这人间富饶土地让出,幼稚。”
“那你还想带领龙族杀回遗弃的人间土地,海泽成天。”浅玥不满的回复着。
抬眼看看这颓败的景色,塌了一半的房顶所透露出铅灰色的天幕,也是散发着死气沉沉的郁闷,也许只有到春回大地,百废待兴,百姓的生活才能恢复往日的鲜活与平静。
静了一会儿浅玥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珞熏哥,要是见了玄泉,你会不会追随于他,去于阗生活,最后回突厥……为了帮他而筹谋一切,尽力在各方势力间斡旋,成为他的谋士。”
珞熏沉默不语,温润的容颜纠结犹豫,浅玥似是要一鼓作气的问到底,又说道:“他性子乖戾张狂,行事诡谲嚣张,你不忍心他丧命,必会为他筹谋,他回到草原,形势复杂,只有隐忍蛰伏才能活下去,再壮大自己,多少年后他会整合所有部落,再挥军南下,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阿碧,别说了!”珞熏有些心烦意乱说着,长安终远去,他并不觉可惜,那冷冰冰的家,言行举止皆按照长辈的意愿精心雕琢而成,除了荣耀的门楣,他似乎一无所有,脱离了家族的桎梏与至交天涯同往才是他心中所愿。
揉揉额角涩声道:“真有那一日,我会以死相逼!”
浅玥轻叹口气,默默道:对不起珞熏哥,我不想这么说,我似乎看到恒久的未来,大周国经历战火浩劫,生灵涂炭,明知不可为还说了些诛心的话,在你心里播种了一枚忧怖的种子。
浅玥不再多言凝神入定,说来这几日为了赶路,与那人都没过招,都生疏了。
这次进入的景色不在是一片迷雾,只是天地所有皆是惨白,她还没见到那人,顷刻间就变成血色的世界,高处的鲜红色滚滚泼洒而下,浓浓的腥味在一阵阵清风推送下,熏得人浮躁头晕。
再抬眼就见到深潭之上悬着一条黑铁链,下面潭中全是血肉模糊的人群匍匐着向上爬,伸着只剩骨骼的手臂拼命去勾铁链,口中发出瘆人的哼哼声。
一句冷冷的声音道:“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你想要活着,就只有踏着千万人的尸首而过。”
浅玥生气的四处看,找寻那人的气息,一转眼就看见羽铮清冷的站在面前,道:“你手中的刃是保护弱小而存,当你不得不举刀时,只有存与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