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哥谭市的雨又总是来势汹汹, 差一点的伞说不定能直接给打折了。
所以红头罩从来不打伞。
并且他非常讨厌下雨。
这会让他想起那天他回到哥谭, 来找蝙蝠侠寻仇, 在炸药的硝烟包裹下, 蝙蝠侠仿佛无动于衷的模样。
还有那次坠落, 只在迪克口头描述中出现的“坠落”。
如果哥谭没有出现, 如果蝙蝠侠摔死在了水泥地上, 变成他们最熟悉的一滩烂肉。
现在的故事会是怎么样的？
杰森钻回自己的安全屋, 咬开酒瓶，之后准备去洗个澡。
热水将无聊的念头全都冲掉，草草吹干之后, 杰森呼出一口气。此时的他终于有点儿像是二十刚出头的小年轻，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在这个他自己慢慢打造的安全的鸟窝里面浅浅的睡去。
再一睁眼，世界就变了。
杰森迷茫了一会, 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在安全屋里面, 也没有躺在床上, 而是站在一座他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大厅中间。
边上壁炉里透着温暖的火光，它们是橙红色的, 一晃一晃, 规律又安宁, 有种奇怪的虚假的感觉。
前方的柔软的毛毯上窝着哥谭。
他一身纯黑色丝绸长筒睡衣，轻浮又遮挡的彻底, 黑发好像更长了一些，散在白色的毛绒地毯里面，柔顺的如同涓涓而下的流水。
在哥谭的怀里还有一个小孩。
哥谭正在为他读故事书。
黑发蓝眼的小孩抬起脑袋看向杰森。
“你是谁呢？”小孩问。
……
杰森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哥谭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嘴角是浅淡的笑意：“他是杰森·陶德，是一名佣兵，阿尔弗雷德之前雇佣他来保护你的。”
声音里是杰森未曾听闻的温柔。
小孩子一脸的恍然大悟。
蝙蝠侠猜测过哥谭其实很喜欢小孩，看他对小孩子的态度就知道，无论是否讨厌，哥谭都不会真的跟小孩子动手，顶多逗弄一下罢了。
对比一下，看看这货对杰森都做了些什么吧！简直是令人发指。
哥谭好像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杰森，你好呀。”
小男孩露出温驯的笑容，却说着让人晴天霹雳的话：“我是布鲁斯·韦恩，作为韦恩的家主，我非常欢迎你愿意来到我的家庭之中。”
反正杰森是感觉到了晴天霹雳。
外焦里嫩的那种。
就算哥谭看戏的目光都不能让杰森立刻回过神来。
好半天杰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话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哥谭发出飘忽的笑声，在小布鲁斯的脸蛋上轻轻地啄了一口，然后看向石化的杰森：“为什么要疯？这不是挺好的吗？”
小布鲁斯发出咯咯的笑声，似乎还有点儿害羞。
杰森那张脸一看就知道肯定脑子里充满了疑问句，木着脸的模样也假的很，哥谭越发的觉得有趣，问：“不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这个奶宝宝是蝙蝠侠吗？”
“他不是蝙蝠侠，”哥谭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表情也假的很，“他是布鲁斯·韦恩，一个8岁的小孩。”
8岁的布鲁斯·韦恩。
杰森立刻就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你还挺关心他的，不是吗？”说着，哥谭又啄了小布鲁斯一口，充满了宠溺。
杰森不想承认那些事情，特别是对着小布鲁斯·韦恩，但显然杰森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陷入了迷茫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
哥谭不愿意多谈：“好了，你先去检查一下房屋安全，记得不要出去，注意那些……不管是什么，总之理他们远点，也许会传染。”
哥谭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些疯子。
“除了我们以外，其他人都很危险哦。”小布鲁斯也很认真的提醒。
杰森压根不想理睬他们，直径走掉了。也许在杰森眼里，这两人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疯子，而他大概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他不相信我们。”小布鲁斯发出遗憾的声音。
“没关系，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哥谭满不在乎，从旁边捡了一枚葡萄，仔细的剥好皮，塞进小布鲁斯的嘴巴里。
果然不出哥谭所料之外。
没有多少时间，杰森就一脸生无可恋的走了回来。
不是他抗打击力太低，而是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无血浆版丧尸让他无话可说，这是什么子供向的恐怖片？
这个世界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甚至有种给自己一枪看看自己能不能醒来的冲动。
“一个梦而已。”哥谭安慰了这只倒毛的大红鸟，他摊开手，指甲上细长的黑色甲片宛如恶魔里的魔鬼，“梦结束了，你就醒了。”
哦，他今天的唇膏都是黑色的。
所以，在梦中的时候，不如就不要挣扎了。
好好睡一觉不好吗？
杰森还真觉得不是很好。可他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下去。
壁炉里发出了“噼咔”的木头炸裂的响声，随后一缕青烟飘出来，在三人面前聚集成一行字幕：
【这样下去好像也不是办法，再只是吃喝睡下去，你们就要成小肥猪啦！不如在屋子里到处逛逛，找找看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去逛逛吧！”小布鲁斯立刻说道。
哥谭在杰森死鱼眼的表情下轻轻耸肩：“接受它。走吧，我们去逛逛。”
说完自己率先一步跟上小布鲁斯，好在小短腿跑的慢，对于哥谭这种大长腿来说，一步顶小布鲁斯好一阵扑腾。
杰森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继续维持着自己的一脸面瘫，然后跟上。
他的头罩和面具都不在，衣服倒是那一身战斗用的，可是摸上去就很假，完全没有防弹效果，真是艹蛋。
这一定不是自己的梦。
他们跟着小布鲁斯从一楼的偏厅跑到了大餐厅，看着小布鲁斯淘气的把桌布掏了两个洞然后罩在脑袋上，假装自己是个大大的幽灵，又一溜烟冲上了楼。
哥谭也是脾气见了鬼的好的不可思议，居然就这么跟着。
杰森受不了了，他觉得这是个噩梦。
“这不可能是布鲁斯·韦恩。”
“……”
哥谭没吭声。就算是哥谭也并不知道小时候的布鲁斯是个什么模样。有哪座城市会在乎区区一座大宅子里的一个小孩呢？
韦恩确实是哥谭的贵族之姓没有错，它辉煌过，也落败过。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会让哥谭多看它哪怕一眼。
它只是一个属于人类的称呼方式而已。
他是先注意到蝙蝠侠，之后才注意到了布鲁斯·韦恩这个商人的。
哥谭想起了这点。
他第一次凝望的就是那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尖锐的翼膜划破了他的夜空，隔着月光投下恐惧的阴影。
这个自己尚且在泥水中挣扎的凡人，居然试图用恐惧来统治哥谭市。
哥谭看他跌倒，看他失败，看他一次次沦陷又一次次爬起来，逐渐爬上高塔，爬入无人可以承受的寒冷风暴之中。
也是因此，哥谭记住了他。
他是蝙蝠侠，哥谭的黑暗骑士。
然而现在这个，只是小布鲁斯而已，一个失去父母的8岁孩子。
哥谭似乎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杰森也冒出来了，他连杰森这人是真是假都分不清，如今也不过是跟着梦境，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巧的是杰森的想法跟哥谭差不多。
这一人一城各怀鬼胎，互相看了一眼，倒是奇迹的保持了和平。
暂时的那种。
他们继续跟着桌布幽灵版的小布鲁斯在屋子里逛来逛去。
去了杰森小时候喜欢的小型球场，去了提姆经常霸占的小休息室，还去了曾经专属迪克，后来轮到达米安统治的训练室。
这些本就是阿尔弗雷德根据家里少爷们的喜好布置的地方。
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杰森有些微妙的心情不好，特别是那个球场。
他不过转了个视线，就如同遭遇幻影一般，冷不丁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先后奔跑过去，那时候的小杰森并不擅长战斗，只是有些街头逞勇斗狠的本能而已，布鲁斯随便两下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
就跟逗小鸟一样。
偏偏小杰森还玩的非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