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她是谁?”苏子衿有些意外。
“钱衡的正房娘子啊。”甄娘不忘收着声解释。
马车上,小绵捏着苏子衿还来的银子,塞进锦绣荷包里装好,然后抬头看向温锦。
“夫人,你平日随手匀给旁人的东西,她们一个个都巴不得白拿,只这姑娘非要把钱还来。”她嘟囔这姑娘真奇怪,“夫人,你说是不是?”
温锦只是微微牵了牵唇角,不置可否。
很快马车停在了钱府门前,小绵随着温锦才刚进大门,温锦房里的一名丫鬟便连忙迎上来道:“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五夫人出事了!”
小绵听了在一旁吐舌头,“让她总欺负人,真出事了才好呢。”
“小绵。”温锦略带苛责的看了她一眼,她忙捂了嘴。
不过好端端的,如焉怎么出事了?温锦略皱了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丫鬟支支吾吾道:“听说,听说是脸毁了。大少爷刚从临县回来,这会应该也在五夫人那,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小绵先是骇然,后听说大少爷也去了五夫人那,便将采买的东西全堆到那名丫鬟怀里,与温锦连忙赶过去。
等她赶到时,如焉的院子里已经挤了不少人,充斥着各种声音,除了近几日染病的苏婉莲外,几位姨娘都到了场,各人再各领一名丫鬟随侍,小小的院落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见温锦才来,钱衡面色有些不郁,但也没说其他,只她让帮忙劝劝如焉。
屋子里各色摆件碎了一地,角落里传来如焉低低的啜泣声,一个劲的让温锦别再靠近,情绪似乎十分奔溃。
钱衡看得既无奈又心疼,他离家不过三日一回府就有人通传说五夫人毁了脸,急得他一步也没歇便赶过来,可如焉用帕子蒙住了脸,哭哭啼啼的不让自己靠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院子外来旺领了大夫赶来,如焉也要把人赶跑,又是闹得天翻地覆。
钱衡有一点点的失去了耐心,觉得如焉是打击太大,糊涂了,于是叫了几个小厮让绑回床上,让大夫仔细看看情况,嘴里哄着嫣儿乖,“让大夫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挣扎间,掩面的锦帕滑落,露出面上三处狰狞的浓疮,在如焉那张嫩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刺目可怖,屋里姨娘们掩着嘴爆出几声惊呼。
钱衡更是惊得直直往后退了好几步。
明艳娇俏的美人,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这令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但他也不是十分绝情的人,会因为见此情景拔腿便走。他看到如焉迅速又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脸,泪盈盈的望着自己时,心底到底是软了软。
可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于是侧过半边身子,抬了抬手让大夫仔细瞧瞧怎么回事。
此时香儿扶着苏婉莲也赶来了这里,“妾身来迟了。”
钱衡的目光在香儿身上逗留了一瞬,又回到苏婉莲身上,迎出去,看似责问实则宠溺的道:“你自己还病着,怎么不留在房里好好休息?”
“妾身今日感觉好多了,如焉姐姐怎么样了?”她一脸关切的问。
钱衡摇了头摇,对她道:“你来了也好,进去劝劝她罢。”而他自己则跟到门口,就没有再进去的意思了。
苏婉莲点了点头,由香儿搀着进了屋子,可才刚迈进屋里两步,她突然摇摇晃晃的险些栽倒。
还是钱衡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莲儿怎么了?”
她捂着额头一脸难受的说:“我……我头好晕啊。”转头又对香儿道:“香儿,快……快扶我出去。”
☆、第 50 章
钱衡闻言,揽着苏婉莲将她扶出去,“你瞧你这身子,哪里像是好多了?”
“不是的夫君。”苏婉莲两指抵着太阳穴,表情看起来也有些迷惑,“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进屋后,就感觉一阵头晕,现在又好了。”
钱衡闻言朝屋子里看了两眼,表情有些复杂,他拉着苏婉莲在院子里的小凉亭坐下,“那我们就在这等着好不好?”
苏婉莲乖巧的点点头,忽然伸了两根手指在左边靠近耳朵的脸颊处挠了挠。
钱衡被她的动作吸引,仔细瞧过去,发现她挠的地方像是疹子似的,长了三颗红点,被她轻轻一挠更加红起来。
红点的位置靠近耳朵,方才被鬓角的碎发遮挡着,钱衡没有注意到,现在瞧见了,不由问:“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东西,已经长了有两三日了。”苏婉莲似乎不敢太用力挠,害怕抓破了皮,于是在红点的位置又轻拍了拍止痒。
这时大夫挂着药箱被来旺从屋里送出来。
“怎么样?大夫。”钱衡大步上前问:“她那张脸怎么会……怎么会变成那样?”
那大夫抚着发白胡子,只一个劲说怪,“令夫人的脉象并无不妥,老夫医术有限,竟看不出缘由来。”
钱衡一听脸色便不好了,拉着大夫到一旁小声又问:“那她的脸,还能不能恢复?”
大夫闻言只是摇头,“老夫也不敢断定。”
“这……”钱衡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若是恢复不了,如焉顶着那么一张半烂的脸,他自问实在无法面对。
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关切朝自己望来的苏婉莲,想起她脸颊上的几颗疹子,忙引着大夫上前看,生怕下一个毁掉脸的是苏婉莲。
一看之下,发觉怪事连连,大夫道,苏婉莲脸上的疹子与如焉脸上脓疮有些相似,更像是还没发出来的。
钱衡一听那还了得,忙让大夫想想办法,可大夫只是摇头,爱莫能助。
一天下来,大夫来了两三个,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都道看不出是什么病,又都说不像是得了病。
姨娘中,不知道哪个人颤着声音说了一句,该不会是招惹了邪祟吧?
联想到苏婉莲说自己刚才进屋就感到一阵眩晕,钱衡不由多想了几分,难道是如焉的屋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这种可能,钱衡当机立断,让人把如焉抬到温锦的偏院,让她照看。然后决定把如焉屋里的东西全丢了,之后再请个道长来做做法式。
事情吩咐下去后,姨娘们吓得个个不敢多留。
温锦离去时深深看了一眼苏婉莲,后者朝她轻福了福身子,道了声姐姐慢走。
翌日,钱府里有消息传来,小厮们在搬空如焉的屋子时,发现了一个面上被扎了三根银针的小人,而小人身后贴着的是苏姨娘的生辰。
于是关于如焉的脸,有了另一种说法,在钱府内流传起来,都说如焉原本是要拿小人诅咒苏婉莲,但大概步骤出了差子,结果反噬到了自己的脸……
关于这种说法,不管钱衡有没有信,对着如焉那张毁了的脸,钱衡是再不愿多看一眼了,但看在过往的情谊上,还是拿出一笔银子,连人带钱,打发回娘家去了。
虽然这是苏婉莲想要看到的结果,但钱衡的无情还是令她感到悲凉。
对着镜子卸下发上珠钗,苏婉莲一连唤了几声香儿也不见应答,心中不免奇怪,招来馨儿向她询问香儿去向时,她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来。
她一看便知有事,回头看她,问:“发生了什么事?”
馨儿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抬头道:“奴婢方才瞧见香儿与大少爷在一处。”
原以为,苏婉莲定要气得摔东西,却听她略带愉悦的声音响起,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那便由你来伺候我梳洗吧。”
馨儿嘴里答着是,心中却更加疑惑了,难道?主子本就打算把香儿引给大少爷?
还不等她细想,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声起。苏婉莲也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对她吩咐道:“馨儿,你出去瞧瞧看,发生了什么事。”
出去后馨儿随意拦下一个人问:“怎么了这是?”
“前面小池塘有人落水了。”
因为小池塘的位置离这不远,因此馨儿绕过去看了个究竟。
等她赶到时,落水的人虽然已经被带上了岸,可是已经没有气息了。
馨儿啊地一声叫出来,惊得又向后退了好几步,只觉遍体生寒。
溺水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与钱衡在一处的香儿。
四周似乎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看到池塘边上的滑痕后,纷纷猜测,小丫头是蹲在池塘边上欲采荷,结果失足跌进了六尺深的池塘,这才丢掉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