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踉踉跄跄地迎上前去,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一把抱住闺女后,又是一串憋不住的眼泪往下掉,“衿儿,衿儿你没事就好,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让娘看看伤着哪里没有……”
她这个便宜娘像是水做的,从刚才到现在泪珠子就没断过,想到前世自己没机会孝顺的母亲,她有些心疼地拿手帕给她擦眼泪,“娘,我没事。我们回家吧。”
田小娥道着好,知道女儿心疼自己,抽抽着把眼泪憋回去。
一面走,苏子衿一面和她简单的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事,田小娥后怕的拍拍胸口,心中庆幸梁州有个青天大老爷。
院子里有些乱,苏子衿收拾的时候田小娥洗了手去做饭,一会后看苏子衿要进来帮忙,就被田小娥劝出去了,“你病才刚好,别累坏了身体,洗把手,休息去,面一会就好。”
在这一方面,田小娥难得的显示出了一点强势。
这个小家真的不富裕,除了茅房和厨房外就只有一个房间能作为卧室使用。
唯一的卧室也不宽敞,夜里母女俩需要挤在一张床上睡。再看桌椅家具磕磕碰碰的都是有些年头的旧物,唯一新点的东西就是母女俩身上虽廉价但整洁干净的衣服。
来到梁州后,家里唯一的收入,全靠便宜娘外出摆面摊挣的那两个铜板。
苏子衿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小妇人感叹,便宜娘三十五岁的年纪,模样看着不过三十出头,小巧的五官有一种江南水乡的温婉,因仗着先天的优势皮肤又细又白,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的秀丽。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是真的一点都不假,虽然田小娥是个安守本分的老实女人,但总有癞□□想往上凑,尤其是女儿一日日长大出落得越发娇嫩,田小娥心中害怕,所以才会来梁州投奔亲戚。
再者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人知道她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自然不敢那么放肆。
“衿儿,吃饭了。”田小娥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出来。厨房里没有多余的空间,平常两人都是直接在院子里吃饭。
早一步摆好了筷勺的苏子衿端坐在桌前,看便宜娘把一碗盖着荷包蛋的面推到自己面前,自己则吃着清汤寡面。
也许是饿了一天的缘故,苏子衿也不嫌弃这面寡淡,一口气连着汤干掉了汤面,然后把半块荷包蛋夹到田小娥的碗里,任是推脱了几番她才肯吃。
可是看着碗里的半块荷包蛋,田小娥又担心了起来,摸了摸苏子衿的额头,担心她是不是病还没好全,所以才会没胃口。
于是柔柔地关切道:“衿儿,你和娘说实话,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你大伯之前借给我们的银子还剩一些,如果不舒服别藏着,一定要与娘说,啊。”
“娘,我真的没有不舒服。”
**
虽然萧程吩咐了重打钱衡二十板子,但行刑的衙役都有自己的顾虑,怕萧程要不了多久就会步上任县令的后尘,届时他们官民一家亲,他们这些打扳子被找晦气可没人撑腰。
所以这二十板子,在职权范围内打得极轻,只在一开始萧程在场时的那几板下了狠手。
萧程知道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他们的顾虑,况且这事他确实以权谋私,只因看他不顺眼。
钱衡则因为这件事记恨上了萧程,在牢里待了三天,吃不好睡不着,回家后屁股还是隐隐作痛,整日都趴在床上。
这还是对方放轻了手脚打了,若真如萧程吩咐的重打二十大板,他还不得报废。
就在钱衡咬牙切齿地大骂萧程不识好歹时,远行的父亲回府了,得知钱衡的事,简单的换了衣服后就去他房里看望他。
钱衡见父亲回来了,挣扎着要起来,被他爹钱德源摆了摆手按下。
“爹……”钱衡这声爹叫得别提多委屈了,但猛地想到屋里还有一个正对着自己红肿的臀部扇风的小妾,作为男人的威严促使他先收了收眼泪,把人打发出去再说。
看着小妾退出去后把门带上,钱衡一脸愤懑地对着钱德源控诉,“爹,那个新上任的萧程欺人太甚!”
原以为父亲会安慰自己再一起谴责那个新上任的县令爷,哪曾想,他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是你办得鲁莽了。”
“爹!”钱衡更委屈了,“您还是不是我亲爹,您儿子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您怎么还替别人说话啊!”
“你以为想要收服一个当官的,是那么简单的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没你想得那么简单。礼固然是要送的,但不能那么直白,况且那么点东西,你也好意思送出手。”钱德源摇着头,觉得自己生了个草包。
钱衡听得不太明白,歪着头问:“爹,您的意思是,萧程他这是嫌银子少了?”
☆、难得美貌
“嫌银子少他倒是说啊,给我来这顿下马威是几个意思?”钱衡越说越气,拍着床板激动得屁股疼。
“倒也不一定,”钱德源在一旁分析,“或许他是真的想做个清廉的好官。”
“那怎么办?他连送上门去的银子都不要,我们怎么拿下他?”钱衡有些郁闷。
钱德源低哼一声,“这只是暂时,为官的哪有真的两袖清风的,克己自持不能当饭吃,他总会迫于生活为五斗米折腰,他不喜欢金银这等俗物,你就送他大家名画,若是还不喜,那就送美玉、女人……总有一样对得上他的味口。”
随即笑得轻蔑,“一个毛头小子意志力能有多坚定。”
“噢——儿子明白了。”钱衡跟着笑,总之送金银女人腐蚀他就对了呗。
**
“听说了吗?钱家大少爷被县令爷赏了二十板子,到现在下不来床,可乐死我了!”
寻芳院的香阁内三名二十岁上下的富家公子搂着美娇娘饮酒作乐,聊起钱衡吃瘪这事全笑做一团。
“县令爷不是和他们家穿一条裤子的吗?这是内讧了?怎么还狗咬狗啊?”
“不是吧潘威,咱们梁州城县令换了这么大个事你都不知道?”说话的是一开始挑起话题的少年薛潭。
他看了眼坐在对方表情有些愣的潘威突然笑道:“我猜不止你不知道,钱衡怕是也不知道,我听我爹说,他们家还没来得及和新县令攀上关系,钱衡这时候看上个姑娘还准备用从前那一套,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不就烧到他身上去了。”
对面的潘威听了直叫活该。
随后薛潭话锋一转,笑得有些荡漾,“不过钱衡这次看上的姑娘,那模样那身段,绝了,我当日赶上热闹,曾远远看过一眼,就这么一眼,到如今也恋恋难忘,那样的美人才配得上绝色二字呐。”
倚靠在他怀里的美人,轻扭着以示抗议,薛潭掐了把怀里女子的小蛮腰,听着她细细的嘤咛声,顿时哈哈大笑。
潘威听得一脸向往,追着他多说点细节。薛潭道只知道那姑娘姓苏,其余的都还没有打听出来,语气里透着遗憾。
然而坐薛潭左侧饮酒的顾怀昱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他搂着娇柔的美人,指尖在她裸.露的香肩摩挲了两下,半眯的桃花眼显得有些迷醉,“梁州城这么个小地方能藏着什么绝色,小爷看你们哪,就是没见过世面。”
薛潭听了这话不仅不恼,反而没心没肺地笑道:“我们哪能与你顾少爷比啊,你见多识广,怎样的美人没见识过。”
他说着有些奇怪,拿手肘顶了顶顾怀昱问:“我说顾少爷,你最近这是又看上了哪家姑娘吧,想约你出来喝酒可太不容易了。”
顾怀昱一脸你还真猜对了的表情,他松开美人的肩,右手一柄折扇抵着下颚笑,“小爷前段日子倒是真认识了个姑娘,巧了,也姓苏,在梁州城可算得上是难得的美貌了。”
“什么时候带嫂子出来,兄弟几个认识认识啊。”潘威听了在一旁起哄。
“去去去,”顾怀昱摇着扇子让他滚,“人家可是正经姑娘,再说了,既是难得的美人,藏都来不及,带她入狼窝,小爷我又不傻。”
“哟,正经姑娘。”一旁的薛潭听得来劲,揶揄道:“顾少爷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几人聊着笑成一团,聊着聊着又从女人回到了钱衡身上,顾怀昱随意问了一句,“新来的县令什么来头,居然这么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