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在房内候了她半个时辰了。
“你少在这给我胡扯蛮缠,”暮熹丝毫不受他的挑拨,言辞激厉,“说,你昨晚可有趁我醉酒,占我便宜了?”
殷轻衍望着她,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你……你要作什么?”暮熹步步后退,最后只能抵在了墙上。
殷轻衍闻言,眉梢微敛,“兮兮方才不是说,我占你便宜了么?那既然兮兮在梦里都想和我接吻,何不把这想法变成事实?”
片刻微顿。
“对这事,我可乐意的很,”殷轻衍继而轻声笑道,“只要过后,兮兮肯对我负责便好。”
“……”
那是梦?
暮熹愣愣地瞧着他,细想了昨晚的事,竟又觉那确如殷轻衍所言的那般,显得不太真实。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怎会梦见和殷轻衍接吻呢?
莫不是……她思春了?
若当真如此,那对象也不该是他呀!
思及此,暮熹的脸唰唰地白了下来:此番当真是冲动了,竟未加思虑地便冲来了竹沁楼。
这会,脸都丢到八百里的海外去了。
“你无赖!”她瞪了眼殷轻衍,转身便推开门,扬长而去。
殷轻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在这种事上,她总是极容易被他带偏了去。
这日黄昏,竺音东宫里又悄悄地溜进一个人影。楼昀方从落莺房里出来,便淡淡地道了句:
“出来吧!”
躲在拐角处的人甚觉无趣,只好恹恹着头走了出来,还不忘心念着:此人最是无趣,这般容易就发现了敌人,比不得熹常侍好玩。
本想着吓他一大跳的。
倒真真是应了那句,莫要在聪明人跟前耍把戏。
他又转念一想,这聪明确实是好,可如此一来,人生岂不少了诸多乐趣?
楼昀知易泽来是为何。
这厮,为了翻他出来对弈,他便是躲到了天涯海角,那后头也必会有易泽苦苦相随的身影。
“听闻今日早朝,从琅州传来了燕南王抗雪灾的捷报。”落莺房里,棋局一开,易泽心满意足地落下一子。
为了避开圣上的耳目偷偷溜进来,他可没少费功夫。拐进巷口时,还差点被一条蹲街的疯狗咬破了裤底。
当真是狼狈至极。
今日若不能赢他一盘,真真是对不住自己今日的一番狼狈样。
“还没到开春呢,”楼昀望着棋盘,思索了片刻,在他右下侧落下一个“車”,“有捷报是意料之中的事。”
开春后,春雨便要来了。
霏霏细雨,伴着白雪,落个不停。
那是琅州,每隔五年,必经的事。
而明年开春时,恰满一个轮回。
“是啊!圣上还因此龙心大悦,赏了燕南王府好几件宫里新进的雪貂绒,可羡慕死我了。”易泽应了句,却忽地发现自己下错一个子,抬首瞥了眼楼昀后,便快速地将那一子抽了出来。
楼昀掀起眼皮,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易泽被他这么一看,背脊直发冷,他只得缴械投降,嘻嘻地笑道:“就这一次。”
“若再有,把你府里的收藏品都给我得了。”楼昀低首,淡淡地道。
“嘿!你狮子大开口也不能这样啊!”我府里的收藏品可有上百件呢。
全给了你,岂非让你赚翻了?
“言辞有误,”楼昀抬首,神色自若,“你既说了是狮子大开口,那要一件岂不显得本王太小家子气了?”
“好好好,”易泽摆摆手,表示投降,“我可说不过你。”
心下却暗忖着:若我不再悔棋,你也休想得逞。
入了深夜后,殷轻衍从雨轩阁处回到竹沁楼。上至屋顶,往对面瞧了眼,只见兰氤馆内的烛火都熄了,惟留廊道上的几盏夜灯,忽明忽暗。
听外头的侍女道,这一日下来,暮熹一直待在房里不肯出门一步,连吃食也是兰氤馆的侍女送进去的。
晏陌问起这是如何一回事时,殷轻衍只笑而不语。
他瞧着殷轻衍的笑,征愣了好一会。自认识他以来,还未曾见他有过这般发自心底的笑容,是而心知为何,也就不再发问。
殷轻衍洗漱后,心满意足地躺回榻上。这一日下来,每每想起她早上时的神情,便总不自觉地漾起笑意。
“铃铃铃……”突忽间,挂在腰间的风铃忽地猛烈地摇晃起来。
殷轻衍闻声,神色俱变,即刻从榻上蹦起,抓起挂在衣杆上的外衫,以极速赶往擎云圈。
风铃响起,意味着隐在她身上的神符消失了。
意而,此时此刻,魔灵就在她的身边。
思及此,殷轻衍的眉宇皱得越发地深。他的心如今就像挂在一棵摇摇晃晃的小树枝上,她若有丝毫损伤,自己必得比她痛上千万倍。
越是靠近擎云圈,风铃响得越是猛烈。
殷轻衍越过最后一丛林,轻轻地一跃,便来到了擎云圈旁。
望见躺在擎云圈里的她,他平生第一次觉得后悔了。
原不该带她来的。若将她留在觅弧寺,此时的她便不会身置险境。
再顾不得什么,他冲进了擎云圈内,将她抱在怀里,又探了探她的气息。
所幸,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他轻轻地呼了口气,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这一刻,殷轻衍却才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心底深处对她泛起的情愫,便是爱。
虽然极不想承认,可他是真的爱上了怀中的这个女人。
这个名叫暮熹的女子。
他忽地忆起了一句话,也在瞬间明白过来,当初为何喊她“兮兮”,而非“熹熹”。
云上之沐,栖泽而居。青袂兮兮,白沐归之。
可从前的脑海里,虽有“云上之沐,栖泽而居”这句话,却未曾出现过这话的后半段“青袂兮兮,白沐归之”。
对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忽而涌现在脑海里的话,都让殷轻衍感到万分疑惑。
只是此刻的他,并未有时间思考这些。
魔灵气息的疯狂涌动,把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不堪。
只怕今晚的这个人,阴戾之气比之林璟,要重上千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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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局
来了。
殷轻衍微仰起头,只见一轮圆月之下,一名抡着大刀且满脸虬须的男人出现在半空中。
他的周身,布满了黑色的阴戾之气。
这个人,身上有着一股难闻的腐臭之息,像是出自墓土之中。
而他,虽被魔灵侵蚀了心灵,却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这是殷轻衍对那男人的第一印象。
“英雄救美,倒让我好生感动!”男子的眼里充满了不屑。
“今晚我心情极佳,便发发善心,送你们一程,一起到黄泉去做个伴吧!”话音未歇,只见半空中有刀影一闪,一道凌光瞬间朝殷轻衍劈来。
殷轻衍早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只朝上举起左手,夜色之中,青衡剑凌空而现,直直地朝他所在的方向落下,径直插在了擎云圈内。
凌光而至,青衡剑瞬间在周围自动张开结界,护住了殷轻衍和暮熹。
“倒是把护主的好剑,”凌光被结界弹回,半空中的男子轻松一躲,继而轻叹了句,“可惜,跟错了主人。”
大刀继而抡起,男子连发三式,青衡剑张开的结界却只是轻微一颤,未有丝毫松动。
“青衡剑所张开的结界,又岂是尔等凡夫俗子可破的?”殷轻衍轻轻地将暮熹放下,站了起来,嗤笑道。
他上前一步,拔起青衡剑,结界随之消失不见。
这把上古神剑,自他十八年前醒来的那一刻,便自动出现在他的眼前,竟无须任何召唤。
他与它,倒像是心有灵犀的多年好友一般。
虽说有青衡剑的保护,便不惧那男人的攻击,可他殷轻衍,又怎会是需要活在一把剑保护之下的人?
“长得人模狗样,倒是个不怕死的小子。”半空中的男人轻蔑一笑。
……
人模狗样……还小子?
平生,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把这两个词用在他身上。
“你虽长得着急了些,可你大人我横行江湖时,你且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哭爹喊娘呢。”殷轻衍的声音轻缓,却满含着冷若冰霜的杀戮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