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去……”禾柚英惊魂未定,结巴着交代丈夫,“小来……还在屋里……”
“别管这些了,你快点去吧!”青戎急得满头汗,帮妻子把斗篷穿戴好,匆匆把她推出家门。
离开了自家吊楼,禾柚英脚下生风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很快就回到了内府。当她气喘吁吁的出现在禾玉寝室门外时,禾玉才披着衣服刚从床上起来。
事发突然,禾柚英迅速把今晚发生的事简要说完以后,便只剩惊跳的心脏与紊乱的气息了。
“笕嬷嬷,传我令,让禾棠木、禾苗、禾红如即刻来我院中。”禾玉十分镇定,转头吩咐另一名跟随她的族亲,“拿着我的宗令,让一队弓箭手从南北门出去暗察,不得打草惊蛇,天亮前必须回来复命,去吧。”说完,从身上拿出一块椭圆形的木牌递给亲信。
吩咐完后,禾玉看向禾柚英,“你跟我来。”她们走进禾玉的书房,其中一面墙全是木头柜子,禾玉从一个抽屉中取出一包东西,看上去像是草药。
“这是犀甲粉,止疼效果很好,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你快拿回去看看小来吧!”
禾柚英有些诧异的接过药包,这种药粉十分金贵不说,此时此刻禾玉竟然还记挂她家孩子的伤痛,实在叫她感动。
“宗母,这……我……”
“若非姐夫及时察觉寨外的状况,我们禾宿一族恐怕大祸临头而不自知。柚英姐姐,你快让人把药送回家里,此刻我还需要姐姐相助,非常时期,委屈姐姐了。”
“宗母言重了……”禾柚英惶恐的想要行大礼道谢,被禾玉拉住了,只让她赶快把家里的事办妥再回来议事。
不出一炷香时间,被禾玉召集的几人都来到了客厅,随意围坐在一起,听她把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半夜三更被传召,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一时间大家心中惶恐不已。
“寨外埋伏的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头?该不会……是皇上不满我们断供,派了官兵过来吧?”禾红如低声猜测道,她一直不赞同禾玉把每月送往森平的贡品断了,就怕触怒了皇上。
“皇上围困我们做什么?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坛森之丘谁来守卫?”禾棠木摇了摇头,觉得禾红如的推断没有道理。
“那,会不会是……平炎人?”禾柚英心中一直有这个猜想,如果是真的,她们确实大祸临头了。
“怎么会,平炎人不是向来惧怕坛森雨林吗?”
“别忘了,有个什么人在那边。”
“禾杏姐不会背叛我们的!”
“禾苗,你也太迷信她了吧?别忘了棠木腿上挨那两刀,禾杏已经变了。”
“这……这不是一码事。”
禾玉一直低着头,听大伙七嘴八舌的争论着。等了好一会,她才开口平息局面,“如果皇上因为我断了月供,气昏了头要出兵,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隐藏踪迹,大可长驱直入寨中,找我兴师问罪。我担忧的,是外族入侵。”
禾玉面不改色的扫视众人一眼,“恐怕平炎人与禾杏已经联手,势必要侵占我坛森国!如此,眼下不仅是我禾宿的危机,更是整个国家的危机。刚才你们还没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使蓝羽鸽给森平送了急信,不出意外的话,今日太阳下山前就能把消息送到宫里!”
守备战
“我们该怎么办?宗母可有什么计划?”
禾玉缜密的思维与冷静的神态,让大家慌乱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她们看向眼前的紫衣少女,举手投足间流露着运筹帷幄的笃定。
禾玉看向窗外,眼中透着坚定决绝之色,“马上就要天亮了,我需要在座各位配合我的安排。”
“但凭宗母吩咐!”几人即刻蹲在地上,神色凛然,没有什么比整个族群的生死存亡更重要,她们必须团结一心对抗外敌。
禾玉欣慰的点点头,无论这几个宗女背后的势力如何明争暗斗,关键时刻还是非常可靠的。
“禾苗,你负责镇守调度南北两门的守卫,没有我的手令任何族人不得出寨。”
“是。”
“棠木姐姐,你带着族里所有的的弓箭手与猎手,随时准备抵抗入侵,库房里任何武器物资任由你调用,不必通过我的手令。”
“是,宗母。”
“柚英姐姐,你负责安排族人进入密道避难,今日内优先把所有的老人孩子全部转移,生活必须的物资可以带上,无关物品全部不要拿!”
“啊?这就开始逃难,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要把真相告知族人吗?”
“我没法推测外敌的进攻计划,只能做最坏打算,保护族人是最重要的,你只需要说这是我的命令,暂时不必过多解释,以免引起恐慌。这件事,还需柚英姐姐费心了!”禾玉说话的声音开始嘶哑,青灰色的眼睑透着不尽的疲惫,也许她的内心比谁都煎熬。
“宗母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完成你的安排。”
“烦请姐姐每隔两个时辰,派人通知我撤离的进度。”
“是!宗母请放心!”
得到几人肯定的答复以后,禾玉端起桌边冷透的茶杯,看向禾红如,“红姨,你带人在每个饭点之时,在寨中各处燃起炊烟,务必让寨外的人看来一切如常。”
“是,老身明白。”
窗外公鸡打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天空不知道何时已经透出了亮灰色,门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禾芫求见。”门外响起一个声音,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这是早前被禾玉派出去暗察的弓箭手,她身着利落的黑色猎服,脸颊犹见一丝红晕,恐怕是一路疾驰着过来复命。
“探得如何?”
“回宗母,我等在寨外东南西北各处窥探,整个寨子已被包围,对方人数不明,隐秘在寨外百米外的丛林中。我从西南角贴近后,发现他们皆着黑甲,身佩长刀,正在轮番监视着寨子。”
“能看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宗母,能够如此谨慎机警的埋伏在这样阴寒的树林中,必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精兵,我听闻平炎的牛岭军善用长刀。”
“知道了,辛苦你们了,下去吧。”
猜测得到证实以后,屋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禾玉把杯中冷茶一饮而尽,轻呵了一口凉气,“目前并不知道外敌的人数,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侵入了其他地方,我们只能尽力死守寨门。森平会不会,能不能,派兵过来援救我们尚未可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族人的性命是我最后的底线,绝不退让。”
“谨记宗母号令,吾等绝不退让底线。”众人神色凝重,一场从未有过的厄难来临,不再有人争执不休,或长或短的谋算自身的利益得失。
“天快亮了,你们都去吧。”
在林子里熬过了第一个寒夜,不少士兵都开始出现或多或少的不适反应。行进的时候,身子好歹可以运动,四肢也是暖和的,如今窝缩了一夜,手脚变得僵冷乏力,浑身上下只剩彻骨的疲寒。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有序的轮换值守。盛严图靠在一棵树干上小憩了两个时辰,浑身的疲惫并没有得到过多的缓解,直到一个士兵把他唤醒,方觉察到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意图使自己更加清醒,“嗯?可有异常?”他低声询问着叫醒他的人。
“副将,刚才南门的弟兄逮到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丫头,不知该如何处理?”
“什么!不是交代了这三日暂且不要接近禾宿人吗?”盛严图一下子就清醒了,这件事处理不好可大可小。一个禾宿丫头不见了,其他人一定会出来寻找,到时候他们就都暴露了。
传信的士兵面露难色,急忙解释道,“守在南门外的弟兄们也吓一跳,那丫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突然撞见了弟兄们,他们只能把她捆了,您看该如何处置?”
“少夫人呢?”盛严图四处张望着,他明明睡在禾杏附近,以便随时监视,这下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少夫人在树上。”士兵有些难为情的指向不远处的一排树林。禾杏睡醒后,便爬到了一棵高大的树干上,不知道在上面观望什么。
“去把她找来,快去!”
“找我何事?”被人从树底叫下来,禾杏来到盛严图跟前,发现他一脸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