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无事,两人一同去了南院,陪着陈霓与陈项兄妹聊天叙旧,惬意的打发了一个下午。趁着晚宴开席之前,禾杏又回到西院躺在床上发懒了,反正秦雀会招呼客人,她只要开席的时候过去就行。
迷迷糊糊间,听见千舞急切的声音在床边传来,“少夫人,别睡了!宾客都来了。”
为了不睡散脑后的发髻,禾杏一直趴在床上,她微闭着眼,模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开席了?”
“还没有,不过……”
“开席了再叫我,我再眯会。”
“少夫人,别睡了!六王府的郡主早就来了,跟在少爷身边没完没了的,你快去看看吧!明明知道少爷已经娶妻了,还这样不死心,你可得防着她!”
千舞并不知道禾杏即将离开汇梵,对于禹可娴的出现,这位忠仆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忿。
禾杏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千舞说道,“对了,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少夫人你说,打算怎么对付那个郡主?”
“与她无关。”禾杏摇了摇头,“我近期要离开汇梵,我走了以后,你留在秦雀身边贴身保护他。”
考虑到秦雀经营生意总是四处奔走,身边那两个随从根本靠不住,不如让武功高强的千舞跟着他,既可以在生活上照顾他,也可以随时保护他。
“啊?少夫人,你不带我吗?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小少爷他知道吗?”
“我去南境大营,替你家大少爷办事,归期未定。”
“原来如此。”千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禾杏与秦恩在一起,那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前阵子秦恩去坛森把禾杏接回府,估计他们之间还有别的安排,作为下人,千舞不便多问,她看向禾杏笑道,“少夫人安心,我会护好少爷的,你早去早回。”
“嗯。”禾杏满意的呼了一口气,顿了顿,突然冒出一句话,“如果秦雀要纳妾,也不要紧。”
“啊!”千舞大吃一惊,就差从床沿上跳起来了,她疑惑的看着禾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
“算了,不提这事了。你帮我把行装收拾一下,我这两日就得走了。”禾杏清楚,自己这一走是不会再回来了,今后秦雀的事情与她无关,所以多说无益。
“……是,奴婢会尽快收拾妥当。”千舞有种奇怪的预感,碍于身份她也不便多嘴,只是提醒禾杏尽快出席今晚的寿宴。
寿宴设在中院的庭院中,一个接一个的鼓乐歌舞正在卖力的表演,庭院的走廊下挂着一排明亮的灯笼,把傍晚的院子映照得格外亮堂。院中各处交谈声音不绝于耳,虽是深秋,眼前这幅热闹的画面却让人感受不到多少凉意。
秦雀毕竟不是父兄那样的朝堂官员,除了亲戚朋友以外,往来祝贺的宾客多是生意上结交的熟人,以及自家门店的掌柜。庭院加起来也就十来桌酒席,秦雀可以腾出时间挨个招呼。
“小少爷,少夫人来了。”阿庆靠近秦雀低语着。
忙着应付客人,竟没有发现禾杏已经来了。秦雀朝她所在的方向招着手,禾杏会意的朝他走去,两人回到主桌落座以后,晚宴正式开席了。这样的宴会,禾杏不免觉得有些乏味,但她还是尽力配合着,希望秦雀能够愉快的度过这特殊的一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长辈们开始互相窜桌敬酒,其他宾客也耐不住,开始四处走动了。秦雀是今晚的主角,自然免不了被人劝酒,秦恩不在,没人替他挡酒,很快就被灌得脚步漂浮了。
禹可娴及时来到秦雀身边,一一挡开了络绎不绝的劝酒人,面对郡主的刻意维护,其他人当然不敢造次。再加上她今天下午早早就来到侯府,帮着招呼前来贺寿的一众旧友,秦雀感激着低声道,“谢谢你!”
禹可娴身着绣工精致的桃色锦缎长裙,盈润的腰身上束着一条白玉色的腰带,把身姿勾勒得妙曼婀娜。脸上那双柔媚晶亮的明眸,此刻倒是多了几分不满,连同山岱一般的墨眉皱在一起,反而显得娇嗔可人。
她靠近秦雀的耳边,柔声细语的抱怨着,“别人劝你喝,你怎么还真喝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面对她这样撒娇般的问责,秦雀只是无奈的笑着。
隔着人群,禾杏冷眼旁观着两人亲昵的互动。此情此景,仿佛禹可娴才是秦雀的正妻,她不过是个寻常宾客。转念一想,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汇梵,离开秦雀,这样说来,她确实只能算是个过客。
宴席还在继续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禾杏百无聊赖的坐在酒桌前,其他不相熟的客人,几乎没有过来搭话的。秦雀的朋友虽然见过她,毕竟没有过多接触,自然没人搭理她。身处喧嚣却难得清净,禾杏索性放开了肚子好好饱餐一顿,看着眼前丰盛的晚宴,她的心中百感交集,这样的富贵日子终是到头了。
在那群故友的簇拥下,秦雀与人玩起了行酒诗,一来一往的似乎十分尽兴。禾杏从未见过他这般兴致高昂的样子,不似往日里那副温吞克制的模样,看样子真是喝醉了。
“少夫人真是好胃口,不过去看看热闹吗?”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打断了禾杏的饕餮盛宴。
男子拿着酒杯踉踉跄跄的,一屁股坐在她左侧空着的椅子上。
“你是……”禾杏认得这个人,可是一时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在下卢言,少夫人果真贵人多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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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卢公子。”
禾杏打量着身旁这个男子,满身华服却掩不住一身飘逸的浪荡气质,通红的双颊上迷蒙着一双布满红丝的醉眼。
卢言看向秦雀的方向,意有所指道,“少夫人好清闲啊!自己夫君醉成这样,还能稳如泰山的端坐吃喝,不怕别人把他抢了去吗?”
听这酸里酸气的口吻,禾杏瞬间明白了,这个家伙看着禹可娴在秦雀身边打转,恐怕是在吃醋吧!
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子,借着酒劲来到自己跟前“告状”,禾杏突然生出了一丝恶趣味。她手里的筷子没有停,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卢公子说笑了,郡主这是替我照顾夫君,要是她愿意,我巴不得攀上这样的富贵姐妹呢。”
“啊?”卢言脸上的神色由沮丧转为震惊,他一张苦口婆心的嘴脸凑上来,满身的酒气笼罩着禾杏。
“天下哪有愿意与人共侍一夫的女子,莫非你们坛森女子都这般心宽?”
禾杏摇摇头,“在我们坛森之丘没有男人纳妾的。”
“那你为何……说那样的话?”
这个卢言恐怕是醉的不轻,三两下就被禾杏诈出了心里话。确定他的目标是禹可娴以后,禾杏觉得事情愈发有趣了。
“卢公子,牛要低头吃草谁也拦不住,要是郡主与我家夫君情投意合,我又何必夹在中间得罪人呢?不如顺了他们的意,我也落个贤惠大度的好名声。”说完,禾杏朝卢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早前听闻禾宿女子性情刚烈,在坛森地位极高,绝非柔弱唯诺的妇人。尤其禾杏名声在外,要是挑拨起她的妒火,说不定禹可娴就没有机会接近秦雀了。打着这样如意算盘接近禾杏的卢言,这下真是有苦难言了。
“少夫人,你得有危机意识啊!要是郡主被秦雀娶回家,以郡主在平炎的尊贵地位,将来府里哪还有你说话的份啊?”
“那就一切听她的呗!反正在秦府主事也挺累的,我还落得一身清闲呢!”
“哎呀!你……真是!唉!”
被禾杏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卢言只好赖在座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总好过到那边看着禹可娴对秦雀百般殷切。
几句话就把卢言刺激得如此憋屈,看样子他还真的挺喜欢禹可娴。禾杏忍不住窃喜道,“卢公子对他们俩这么在意,莫不是……暗恋郡主?”
“噗!”
卢言一口清酒喷了出来,脸上脖子上瞬间爆炸般涨红。
“你不要乱说!我……我……我和郡主只是……只是……”
看他这幅结结巴巴的模样,完全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禾杏满意的凑近他,故意低声道,“卢公子,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不不不!不用了!”卢言瞬间醒酒,不停的摆着手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