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半仙说得头头是道,玄而又玄,禾杏竟然跟这江湖骗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秦雀索性坐回凳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
他考虑过了,禾杏这般不设防,估计是没有吃过亏。不如今天就顺着她,等她上一次当就长记性了,无非就是损失一些银两和时间,反正他们的事也办完了。
既然秦雀也不着急走了,禾杏安下心,继续发问,“然后呢?是什么样的劫难?”
见禾杏表现出十分明显的兴趣,杜半仙也不着急解答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慢悠悠道,“哎呀!老朽今日还未有半粒米下肚,腹中空空难有精力,暂时解不出夫人的疑问啊!”
“那简单,小二!过来点菜!”禾杏召来店伙计,让杜半仙随便点菜,反正秦雀有的是银两。
秦雀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她竟然连这样的套路都看不出来,自己之前真是高看她了,就这样的江湖经验,还敢成天唤他书呆子?本以为这老头会狮子大开口,点上一桌名贵菜肴的时候,杜半仙的举动让秦雀略微有些意外。
老头要了一碗肉丝宽面,外加一壶米酒,仅此而已。秦雀心中不屑更甚,这人套路还真是深,他知道秦雀明摆着不信任他,所以夹紧了自己的狐狸尾巴,想要取得禾杏的好感。
小二很快就把面和酒端了上来,杜半仙面条就酒,三两下就吃饱喝足了,他满意的抹了抹嘴边的油,“夫人,刚才我们聊到哪了?”
“我刚才问,他会遇着什么样的劫难?”
“煞星临城,非死即伤呀!”杜半仙语重心长的念着这句话。
“什么是煞星临城?”
“从西边而来的凶煞之气,对贵人冲击极大。”
“西边方向?”
“正是。”
禾杏似懂非懂的抿抿嘴,和秦雀对上眼神,她用眼珠子使劲瞟了瞟杜半仙,仿佛在说‘他说你大祸临头,非死即伤,怎么办?’
秦雀无奈的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烦躁却又极力忍耐着。他也学禾杏的样子,用眼珠瞟了瞟门外,仿佛在说‘我们可以走了吗?’看样子,他对杜半仙的话一句都没有放在心上。
禾杏不理他,继续追问,“有没有破解之法?”
她终于落入这老骗子的圈套了,接下来就要往外大把大把的掏银两,去请这人帮忙渡劫难了。秦雀如此这般的想象着,不禁侧过脸冷笑着,他倒要看看禾杏会被骗走多少银两。
杜半仙沉吟了一下,痛快的道出了渡劫之法,“这个不难,只要贵人尽早返回家乡,便无此劫矣!”
“就这么简单?只要他回家就没事了?”禾杏不敢相信。
“正是!”杜半仙十分肯定的语气。
禾杏再次望向对面的秦雀,本想和他商量一下,是不是改变行程早日回汇梵。不料杜半仙叫来店小二,他居然要为自己刚才的吃喝结账!禾杏立刻从身上拿出碎银递给店小二,杜半仙倒是坦然,笑呵呵的接受了她的好意,自顾自的给自己续上一杯牛乳茶。
禾杏凑向秦雀低声道,“我们遇上高人了,不图钱财,就这样提点我们。”
秦雀也有点看不懂了,这老头完全不是一般江湖骗子的套路,而且从头到尾就没有讹骗的举动。
杜半仙笑呵呵的摇着手里的大葵扇,和善的对秦雀劝慰道,“我知道贵人以为老朽是个江湖骗子,但是老朽刚才句句属实,你我相见便是缘分,还请贵人多加珍重,好自为之。”
“老先生,晚辈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秦雀毕竟不是无理之人,他郑重其事的向杜半仙作揖赔礼。
“无妨,防人之心不可无,贵人不必内疚。老朽再啰嗦一句,若想平安无恙,还是早日回家吧!我还要继续赶路,日后有缘再见。”说完,杜半仙煽着扇子拂身而去,只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
被骗
回到客栈以后,禾杏把今日的奇遇告诉了其他人,引得大伙啧啧称奇,都说他俩今日遇见了高人!
那老头虽然没有讹骗钱财,可是他的话未必可信,秦雀不打算改变行程,他决定明天就启程去览都。禾杏本来就盼望四处游历,既然秦雀不介意杜半仙的警告,她就更加无所谓了。
第二天上午,众人用过早膳,在客栈结算费用的时候,大堂里突然窜出一个人,直奔他们而来。秦雀的两名随从眼疾手快,迅速挡在那人面前。
“是你!”千舞认出了来人,正是那日身中蛇毒年轻人的父亲,那位黝黑健硕的中年汉子。
汉子看见禾杏以后万分欣喜,“恩人!终于找到你了!”他见禾杏身着猎服,身边随从手里皆拎着包袱,担忧道,“恩人是要离开伏峰了吗?”
“他唤你什么?”秦雀不解的看向禾杏。
千舞示意两名随从不必紧张,便把那日禾杏救人的事迹跟大家解释了一遍。本来禾杏是不打算提起这事的,如今那伏峰汉子找上门来,所以只能告诉大家了。
汉子名叫连瑞琅,他的儿子名叫连穆骄,他们一家是地地道道的伏峰本地人。当日事发突然,谁都没有过问恩人的大名,幸好禾杏提过,她投宿在客栈,所以连瑞琅才能找到她。禾杏不知道,伏峰城里有多少家客栈,连瑞琅费了许多功夫,才终于找到她。
“恩人,我儿修养了两日就彻底痊愈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没齿难忘!万幸能在今日找到恩人,请你再多留几日,我儿必定带着谢礼前来!”连瑞琅情绪十分激动。
“这……”禾杏为难的看向秦雀,是走是留,她无权决定。
秦雀很意外,一直以来,他以为禾杏是个任性妄为的人,从没想过她有如此仗义仁慈的一面。
“要不然,我们多留几日?”秦雀建议道。
倒不是贪图那人的谢礼,只是他认为她值得接受对方的回报。面对连瑞琅的盛情挽留,秦雀替她应承下来,他们决定多留几日。
几人回到厢房,围着茶桌坐下,连瑞琅恭敬问道,“那日恩人走得着急,我还没来得及请教你的名讳?”
“我叫禾杏。”
经过简单了解,得知他们是从汇梵远道而来,由于秦雀经营药材铺,所以此行是为了采购药材。连瑞琅激动的一拍大腿,兴奋的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他家是代代相传的采药人,伏峰城里红火的药材生意,有他们连氏一族的贡献。只要是伏峰本地产的药材,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帮他们找到最优质的!
秦雀沉吟了一下,试探道,“伏峰雪参也可以吗?”
连瑞琅吃了一惊,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他低声回到,“这个……我不好说,伏峰雪参极其稀罕,我实在不敢保证能给你们找到。”
秦雀和气的笑了笑,“无妨,我们也是费了些力气才得了此物,毕竟这是珍贵的药材。”
“哦?”连瑞琅疑惑的看着秦雀,“难道……你们找到了伏峰雪参?”
秦雀点点头,确认对方的猜想。
“嘶……”连瑞琅连连摇头,“以前采下的雪参大多上贡给朝廷了,这几年山上并没有出雪参,你又从何购得?”他不敢相信秦雀一个外族人,居然能轻易得到伏峰雪参。
“周大夫。”秦雀转过头,示意周大夫把他们前两日买下的雪参拿出来,让连瑞琅亲眼看看。
禾杏在一旁喝着茶,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周大夫麻利的解下身上背着的布包,确认厢房门外无人窃听后,他才把布包一层一层的解开,露出一个扁长的绸缎锦盒。秦雀接过锦盒,放在他们喝茶的桌上,轻轻的推到桌子另一侧的连瑞琅面前,示意他打开看看。
连瑞琅看向禾杏,没有她的首肯,他是不会擅动的。禾杏微微点头,他才伸出手,抠开盒边锁扣,把盖子打开了。
秦雀观察着连瑞琅的表情,他看到盒子里的雪参后,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反而下意识皱紧眉头,双唇紧闭,脸上略过了一种复杂的踌躇之色。良久,他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还是先看向禾杏。
“怎么?”禾杏已经从连瑞琅的脸上读出了什么。
“我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伏峰雪参!”连瑞琅转向秦雀,再次强调着,“这只是寻常雪参,并非传说中具有神效的伏峰山雪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