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门外的走廊传来脚步声,厢房的木门“唰”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了,紧接着一个高昂而殷切的男人声音传了进来“两位小姐里边请!”
门外一个殷勤的中年男人,引着两位穿戴华丽,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的年轻女子,正准备进入厢房。此时,对方也看见了在厢房内的主仆二人。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熟练的笑容,“哟!两位姑娘真是不巧,这个厢房我们不对外开放,两位客官恐怕是走错了,您请到楼下用膳吧!”说完,他伸出胖胖的手掌,想要把二人引出屋子。
对方下了逐客令,禾杏却端坐在椅子上不为所动。
千舞面色一沉,刚想呵斥这人有眼不识泰山,连老板娘也敢撵出去。但转念一想,禾杏刚嫁过来,这些人恐怕都没见过她,不认得也是正常。她正打算开口亮明身份,身后的禾杏却开口了。
“这个厢房里里外外都没挂着【外客莫入】的牌子,我们既然来了,就不打算挪地方了,麻烦掌柜给我们点菜吧!”禾杏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门外的男人。
千舞立刻应和道,“对啊,是你们没有在厢房外挂上提示的牌子,那就不能怪我们擅闯,我们也是来这里吃饭的。”
门外的男人也开始打量起对方,这两人一身寻常百姓打扮,大姑娘家身上连件首饰都没有。尤其是靠在椅子上那位,浑身散发着颓懒的气息,毫无淑女应有的仪态与风范。
而且,听她说话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想必只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男子打理酒楼多年,牛鬼蛇神见多了,随意打发这样的客人都是寻常事。
“我是汇雀楼的大掌柜,敢问姑娘是从外地来吗?第一次来我们酒楼?”男子作势拱了拱手,脸上的笑意逐渐退却。
禾杏点了点头,事实如此。
听到对方的答复,大掌柜唇角的笑意彻底消失了,果然是不知轻重的乡下丫头。
“这样,我让人在楼下给你们另外安排一张桌子,也不耽误两位用膳。另外,再免费送你们一个本店的招牌菜,算是我们酒楼的诚意!这个厢房是真的不能让出来,两位姑娘还是请吧。”
禾杏往这个自称大掌柜的男人身后看去,两位贵族模样的女子还在走廊上等候着,那两人并未在意房中的情况,只是凑在一起低声谈话。
“掌柜,你别看我是外地来的,你们酒楼里什么招牌好菜尽管上来,我给得起银两。这个厢房我很满意,我决定今天中午就在这里用膳。”
现在正是午膳高峰期,酒楼里每个厢房都满了,连楼下的散桌也是人满为患,哪还能腾出一个空房间?大掌柜生怕得罪了门外的两位女子,不敢让她们屈就。
可是,禾杏不肯让步,门外等候的两人开始不耐烦了。其中一位神色清傲的女子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等了!堂堂一个汇雀楼竟然没地方招待我们,姐姐,我们走吧。”
两个女子手挽着手,作势要离开。大掌柜惊得满头冷汗,好说歹说才留住她们,让她们再稍稍等一会,他马上处理好。
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板着脸气势汹汹的走进厢房,“二位,我这么说吧,今天我们汇雀楼不做你们的生意了!请吧!”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是要赶客吗?”千舞瞪着杏眼怒斥着,掌柜傲慢无礼的态度令她十分恼怒。莫说她们是侯府的人,就算是过路的外地人,也要讲究先来后到,不能欺善怕恶随便赶客啊!
“嘿!这是我的地盘,伺候不了二位!不怕告诉你们,门外这两位小姐和我们老板交情匪浅,不是你们这等乡野丫头能比的!别以为身上踹了几个碎银就能在我汇雀楼里当姑奶奶,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大掌柜已经失去耐心,他更怕拖久了得罪了门外的两位贵客。
他喝来楼下两个店小二,打算强行把禾杏她们撵出去。
店小二听了掌柜的命令,窜进厢房里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赶紧走!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毕竟这里是秦雀的酒楼,禾杏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就在她准备服软离开的时候,千舞已经按捺不住先发制人了!
只见她伸起一脚,把贴过来的店小二踹了个结实,整个人凌空飞了出去。门外的大掌柜哪里想到会有这一出,被迎面飞来的自家伙计撞了个满怀,两人叠罗汉般摔到了门外的走廊里。
另一个店小二看这架势,整个人都慌乱了。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千舞已经冲过去,挥起一记扫堂腿把他掀翻在地,一时间走廊里人仰马翻,哀嚎不断。
走廊外的两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抱在一起大声尖叫。旁边厢房的客人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楼下的店小二听见动静,立刻跑上二楼一探究竟。
禾杏觉得事情闹大了,自己反而不能暴露了身份。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叫别人以为是过路的旅人闹事行了!虽然她以前在坛森胡闹惯了,但是现在身处异乡,还是得把握分寸。
“小舞,我们换个地方用膳吧。”禾杏走到窗边,打算从窗口跳下去。以千舞的身手肯定能跟上自己,这样就能迅速撤退不惹麻烦了。
“一个都不准走!你们闯大祸了!野丫头,你可知道这两位小姐是什么身份吗?你们惹上大麻烦了!”大掌柜好不容易爬起来,战战兢兢的扶着走廊,退到了两位女子身旁,想要靠着她们撑腰。
其中一位女子刚才受了惊吓,眼下正拉着同伴的手寻求安慰。另一位神情高傲的女子稍稍平复情绪,用厌恶的眼神打量着禾杏,“今日的事也算与我有关系,你们要是诚心向掌柜道歉求饶,我还能放过你们,否则……二位恐怕出不了汇梵城。”
这番话说得威慑力十足,禾杏反而有些好奇,她转过身看着那女子道,“你是什么人?”
女子冷哼一声,精致的脸上再次露出轻蔑的神情,“当朝皇上是我亲八叔,家父是本朝六王爷,我身边这位姐姐是当朝相国的掌上明珠,镇国侯府秦将军未过门的妻子。现在,你知道害怕了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大掌柜不管不顾的也要将禾杏二人赶出厢房,如此看来,这两位女子果然是贵客!
千舞开始懊恼了,自己刚才不该太冲动惹下麻烦,如今的场面恐怕是不好收尾了。她的气焰顿时低了下来,一脸不安的看着禾杏。
禾杏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
这时候,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回事?”
大掌柜看见来人,立刻躬着身子小跑上前,低声的把眼前的局面解释了一遍。那位傲慢的女子,刚才还气势十足的警告禾杏,一见到走廊那头的身影,满身的怒气立刻化作一潭温水。
她轻轻咬住下唇,明亮的双眸顿时攀上一层水雾,仿佛自己在他的酒楼里受尽委屈,浑身散发着柔弱而无助的气息。
男子听掌柜解释清楚后,快步走向两位女子,关切道,“郡主,科姑娘,你们有没有受伤?”
“我还好……只是,婷雨姐姐受惊不浅呢!我们今日结伴前来,本想尝一尝你们酒楼新出的菜品,谁料到会遇见这等蛮不讲理的歹人,真是吓死我了!”被唤做郡主的女子越说越委屈,声音几乎快掐出泪珠子了。
另外一个叫做婷雨的女子看见来人,强打精神微微施礼,便再次躲在了同伴的身后。
禾杏在房中,很难不听见门外几人的对话,反正事已至此,她干脆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敲击着桌上的茶盘。千舞急得手心直冒汗,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少夫人,小少爷来了,我出去认错吧!这事本来就与你无关,是我一时冲动……”
禾杏抬起黑白分明的双眸,语气淡然道,“慌什么!一会你别出声,我来解决。”
“这……”千舞见她把眼皮低下去,神色毫无慌乱,便不敢再坚持了。
秦雀上午外出巡店,刚才路过汇雀楼,本想进来用午膳。汇雀楼的一二层是对外开放的酒楼,三楼用作仓库和账房,还有属于秦雀的私人休息室。他刚上来,就听见了二楼走廊尽头传来的动静。
秦雀与六王爷府的郡主禹可娴从小相识,相国府的科婷雨与大哥秦恩有婚约在身,一个都不能怠慢。他在廊上轻声细语的安抚着两位女子,请她们切勿动怒伤身,过了一会,两人总算平稳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