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指责,秦雀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倒霉日子,仿佛所有的糟心事都在向他靠拢。他索性合上双眼靠在椅背上,双唇紧闭不发一语,任由父亲发泄情绪。
南境大营
过了一阵,秦居见秦雀还是不吱声,遂放软了语气,“如果你不喜欢,那么过两年再为你娶个你喜欢的。如今只是名分上与禾宿女子成亲,为父又不是逼你与她琴瑟和鸣,这是两国邦交的手段而已,你明不明白。”
“既然大哥深知其中利害,让他纳那女子为妾便是了。”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知道你大哥和科狄的女儿早有婚约,再说……科狄的女儿还未嫁过来,秦恩就纳妾,那边怎么肯?我在朝上和他还怎么相处!”
“可以让科姑娘与那禾宿女子同时进门,这样一来,大哥妻妾同堂,岂不美哉?”秦雀语带嘲讽的反驳道。
“坛森肯嫁一个禾宿宗女过来实属不易,让人家做妾室,你觉得人家会愿意吗?儿子,事已至此,你只能照着我和你大哥的安排来做。你……你体谅一下我和你大哥,好吗?”秦居几乎是在请求自己的小儿子。
“……”秦雀心中烦闷,眼神飘向远方,脑子里映出了禾杏刚才匆匆逃跑的身影,无奈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秦居见小儿子终于松口了,大喜着走过去搂着秦雀的肩膀,想和他商讨成亲那日的安排。秦雀借口自己有事在身,一切全凭父亲做主,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南院,秦雀找到管家秦方。
“方叔,我听说别苑现在是陈妈在管?”
秦方有点诧异,少爷为何要打听别苑的事情,他点了点头,确认秦雀的问话。
“请转告陈妈,人得看好了,要是放跑了……父亲和大哥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秦雀抛下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走了,留下秦方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是少爷交代的事,他还是会速速照办的,喊来一个家丁,叮嘱对方去别苑给陈妈送个话。
禾杏在外面逛到太阳西下,想起自己是偷溜出来的,拔腿就往城郊赶去。才接近别苑,发现大门洞开,周围一群侍卫手执火把,早已经等在门外了。
陈妈远远看见禾杏背着手往这边走,激动的跑到禾杏边上,急得欲言又止。
“……怎么了?”禾杏一脸莫名其妙。
“哎呀!禾杏姑娘啊,你……你可回来了!老身这心肝都被你吓出来了……”
禾杏哦了一声,明白她的意思。
“姑娘啊……你怎么能自己出门呢!要是你在外面有个什么闪失……大少爷能要了我的命啊!”
“哦?那你回他话,说我在府上关着太闷了,就是出去走一走,不会出事的。还有,我今天玩累了,回屋休息了,别跟着了。”禾杏懒得和陈妈扯皮,一路小跑回了院子里,留下身后一群侍卫丫鬟面面相觑。
“这……唉!”陈妈作为府里的下人,也不敢对禾杏说半句重话,只能吩咐别苑的侍卫首领,明日如果禾杏还出门就别拦着了,多找几个人跟着,千万别出了岔子!
还有,尽快找人给大少爷捎个信,说他们实在是没能力困住禾杏姑娘,请他想想办法!
这几日,禾杏出门再也没人敢拦着,生怕她自己一个人偷溜了,无论她去哪,身后总跟着几个侍卫。
陈妈接到侯府的消息,婚期已经定下了,正忙着安排下人们布置别苑,将这里装扮成禾杏出嫁的府邸。
午饭后,禾杏如常出门溜达。现在行动自由了,她就骑着之前带回来的黑马出行,黑马有个名字,叫做卷卷。禾杏在街上四处溜达,身后几名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紧接着一队人马闯进了城区。路人见他们皆是平炎军的装扮,遂纷纷避让。
“盛副将,找到了!”其中一个士兵喊道。
这队人马中的领队,顺着手下指认的方向,看见了侯府别苑的侍卫,以及不远处的禾杏。他立刻翻身下马,迅速跑了过来,边跑边高声呼喊着,“禾杏姑娘!禾杏姑娘!”
禾杏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打量过去,觉得这人非常面熟。
“禾杏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来人正是秦恩的左右手,副将盛严图。
“是你啊,有事吗?”来汇梵已经半个月,禾杏一直没有再见到秦恩,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心腹,莫非是秦恩找她?
“是!禾杏姑娘,请借一步说话。”盛严图把禾杏请到一处偏僻小巷,周围派兵把守着,生人勿近。
“把你接回汇梵以后,将军入宫面圣了。之前离开多时,所以皇上派他去边境巡视,不曾想,前几日在南境出事了!”
禾杏心下觉得奇怪,秦恩出事了,也犯不着跟她说啊!不过她还是礼节性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盛严图看上去有些犹豫,仿佛在思考措辞,“将军带着一队骑兵,不小心……不小心越过了国境,误入了……你们的坛森雨林,现在……现在将军和这队骑兵都中毒了!如今正在南线的边营,性命垂危!随军的大夫都没有办法,我记得禾杏姑娘身怀医术,而且出身坛森雨林……所以日夜兼程赶回来,请姑娘随我等移步边关,去救救将军!”说完,这位七尺大汉竟然朝着禾杏跪了下来。
听完盛严图这番话,禾杏沉默了,好一会没有说话。她打量着眼前这队人马,确实风尘仆仆,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连身上的铠甲都沾满了污渍,不像在撒谎。
“既然情况紧急,那我回别苑收拾随身行李,跟你们走一趟吧。”禾杏很快做下决定,她朝别苑侍卫招了招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缰绳,一跃上马。
盛严图见禾杏如此干脆,便不再废话,立刻上马引路。当天下午。禾杏跟随着盛严图带的一队骑兵,火速出了汇梵城,一路向着边关奔去。
他们之前是从平炎的西南角回来,这次却是走的南线,面向着坛森雨林的方向。一行人快马加鞭,白日里几乎不做停留,不出三日就翻过了山脉,来到了平炎南境的小镇,秦恩所在的大营就驻扎在此。
这个小镇和上次从西线进入平炎的镇子类似,只是镇子里的人口比较稀疏。镇外就是南线边关,出了关就能看见不远处的坛森雨林。
所以这个小镇的气候与坛森十分相似,让禾杏倍感亲切。可是她没有时间观景念旧,盛严图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重兵把守的边关营地,守营士兵看见盛严图回来,立即把营门打开,一队人马鱼贯而入。
来到一座营帐前,盛严图立刻跳下马,禾杏也跟着停下马翻身下来,接着就有两个士兵过来把马牵去马棚了。
“禾杏姑娘,将军在营帐里,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禾杏点了点头,盛严图三两步跑开了,她留在营帐前,转头四处打量着这个营地。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细看,营地里面布置得十分简单,除了用来居住的营帐,只有一个巨大的操练场。
秦恩已经中毒倒下了,可是操练场上的士兵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训练,没有一丝懈怠慌乱,果然是军纪严明的平炎军。
不出一会,盛严图从营帐内出来了,他快步走到禾杏身边,“姑娘,里面请!将军已经毫无意识了,请快进去看看他吧!”
禾杏应了一声,并没有慌张,她随着盛严图走向营帐。门口把守的士兵把帘子掀开,里面空间颇大。迎面是一面木板钉制的信报墙,上面钉满了各处送来的信报,按着时间先后排列着。禾杏扫了两眼,都是些日常巡报,并无什么机密函件。
再往里,是一张长方形的长条桌子和若干椅子,桌面堆放着几摞书卷,还散落着一些纸和笔,估计这是将士们研究战术时候使用的书桌。里侧则摆放着一方小几,上面放着茶壶和杯子,还有一份餐食和一碗药汤,看上去并未动过。
再往里隔着一道又宽又大的屏风,屏风后面就是秦恩的起居室。盛严图引着禾杏绕过屏风,终于来到了秦恩的床前,床边还有两位伺候值守的士兵,见他们来了,立刻退到一侧。
“你看……”盛严图让开位置,禾杏看见床上躺着的人,便是奄奄一息的秦恩。
禾杏走过去坐在床侧,倾身靠近秦恩,仔细打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