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度爬上了窗户,幸好窗户关得不严,小声喊了一句:“张正。”
坐榻上阖眸养神的张正猛地一惊,立即下榻起身,走到窗户旁人。
眼瞅着人来了,陆思贤激动得挥舞着手:“张大人,是我,陆思贤。”
张正听到自报家门的声音,大步走过去,见到蓬头垢面的少女,眼皮子都跟着打颤:“你怎么在这里?”
说不尽的震惊与悔悟,难怪方才想不起来是何人,原来是穿回女装的陆思贤,眉眼熟悉,偏偏不知是何人。
陆思贤急迫道:“皇帝发现我的身份了,你能不能带我出宫,我不想死啊。”
张正眉梢紧皱,天黑带人出宫不易,宫门严禁,除非有人肯帮忙。
陆思贤抱着窗户,冲她挥挥手:“你找到萧临,让他送我出去。”
“他会帮忙吗?”张正心中不定,萧临是皇帝的人,压根不会帮忙,无疑是自投罗网,他不赞成:“不成,这样太危险。”
陆思贤艰难地双脚腾空,仅靠着两只手撑着身子的力量,冲着张正翻了白眼:“你先拉我上去。”
“好。”张正大步上前将人拉了上来,外面的声音停了下来,两人具是一定。
张正等她站好,立即开殿门看了一眼,皇帝等人复又回殿而去,多半快要召见他了。
他先道:“我去找皇后救你,另外国公府不可回去,既要出宫,不如随我去张府。”
谁都不会想到从不参与党争的刑部尚书会是云山旧人,此刻藏入他的府邸,省去诸多麻烦,只是齐国公府又该是怎样一番情景。
张正画了一图案,未有一字,令人送去中宫。
来回半个时辰后,皇后送了一枚令牌来,张正看了一眼后,抬手将传话的宫人打晕,道:“脱了她的衣裳换上。”
陆思贤虽觉得不大厚道,还是换上宫人的衣裳,这时皇帝来召,想必是秦承卓的事情解决了。
张正将宫人拖去窗户,将人丢了出去,而后整理好衣襟,同陆思贤道:“你先出去,拿着令牌在宫门口等我,我且去见皇帝。”
陆思贤点了点脑袋,打开殿门,道一句我先走了。
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看得张正目瞪口呆。
人消失后,他轻步入殿见皇帝,少了一眼八皇子,手臂上被划伤,素色衣袍上染着鲜血。
他视若无睹,接着行礼站在一侧,皇帝先道:“此事就此罢了,卿也辛苦了。”
张正没有意外,家丑不可外扬,惦记着陆思贤的去处,也没有同皇帝理论,道了声是就退出殿。
天色大黑,内侍提着灯火在前引路,他左右巡视一番,见没有动静,大步朝着宫门口走去。
他的步伐,内侍险些跟不上他的脚步,连呼张大人慢一些、慢一些。
出了宫门后,登上张府的马车,还是不见陆思贤的人。
莫不是不识路,走错了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发。
第48章
宫道错综复杂,若非走过几次,根本无法在黑夜里走出来。
张正后悔让她一人出来,忍着焦急在车里等了一刻钟。
一刻钟再不出来就会引人怀疑了,他掀开车帘去看,恢宏的宫门在黑衣下庄严,宫门口的侍卫执刀而立,成排的禁卫军来回走动。
等过一刻钟后,还是不见人,他咬牙吩咐车夫先回府。
回到府门后,门人匆匆跑来,急道:“大人,有人自称是您的女儿找上门来了,还有萧统领随行护送。”
闻声,张正立即反应过来,拨开门人大步入厅。
遥远就听到陆思贤嘚瑟的声音:“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看着张尚书清风霁月,人模人样,其实他对我娘特别狠,一年就给几两银子,你瞧着我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张正眼皮子抽了抽,他可没有这么大的祖宗做女儿。
入厅后,就见到萧临面色如炭地站在一侧,陆思贤小嘴喋喋不休地夸夸其谈,竟还流了眼泪,演技超绝。
萧临见到他后,行了半礼:“张大人,我路遇一小宫人,称作是你女儿,不知可是真?”
张正一张儒雅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这个当口不承认,只怕是不行了,他咬着牙点头:“是,萧统领辛苦了,还望您替我隐瞒一二。”
“原来是真的。”萧临喃喃其词,古怪地看了一眼张正,顿时觉得这人假仁假义,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多说,就讪讪地笑了两声:“既然是您的女儿,就该接回府邸好生养着,宫里是危险之地。”
“对、对、对,宫里好多人欺负我。”陆思贤识趣地掉了一滴眼泪,口中不忘塞了一块点心,可怜又凄楚。
萧临叹气,朝着张正拱手道:“既无事,我还得回去当值,今日事多。”
“那便谢过张大人,改日请您饮酒。”张正罕见地说出了宴饮的事,一路送人出府,再三嘱咐他隐瞒此事。
厅内的陆思贤脱离险境,乐得瘫软在坐榻上,想起张正吃瘪的样子就是有趣,等到人回来后,复又端正坐好,凄楚地喊了一声:“张大人。”
张正头疼,也无暇理会她,只道:“你有何打算?京内只怕待不出去了,你必须离开这里回南间。”
“我一离开,只怕皇帝会问罪陆珽。虽然说他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妻女对我很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丧命,烦请你派人替我跑一趟七公主府,给我报个平安。”陆思贤端正态度,秦若浅该急坏了。
眼下没有其他的路走,无论离开还是留下,还需从长计议。
张正没有意义,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不免提醒她:“七公主也是皇族的人,你小心些。”
“她啊,我信她。”陆思贤眯眼笑了笑,秦若浅那个腹黑御女,脑子里想的就是皇位江山,不会出卖的。
张正不好多说,令人去收拾房子,让人带她回去休息。
那厢皇帝处置了秦承卓,等贤妃的棺柩送入妃陵后,解除他身上的一切职务,闭门自过。
秦承卓离开后,皇帝这才想起龙床上的人,大步走近,内寝空空如也,气恼得不知如何,立即唤来禁卫军去找。
禁卫军领命后,在宫城内挖地三尺,闹得阖宫不宁。
中宫内的皇后坐在窗下,不顾寒风坐在窗下看着月色,清辉银光,皎洁如雪,就像是希望落在心口山。
可惜,月只有一人在赏,无趣得很。
坐得身体麻木后,宫人匆匆入内,禀道:“娘娘,一切妥当了。”
“好,回去休息吧。”皇后淡淡应了一声,转动着轮椅,自己上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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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浅换了一身夜行衣入宫,见到大批的禁卫军在宫内走翻找,心中大骇,忙隐匿了身影。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在角落里等了半夜也没有出去的机会,未免出事,只好原路返回。
奈何她刚回公主府坐下,外间暗探来报,宫内茶室失火,因禁卫军不在含元殿外,救火不及,烧死了一名小宫人。
宫里死人是常有的事,并没有人太在意,就连秦若浅也是,摆手示意他出去。
而宫里的皇帝望着那具烧焦的身体,气得想拔剑杀人,身形与陆思贤一模一样,人又无端失踪,极有可能就是陆思贤。
他捏着五指发响,半晌无语,震慑得殿内内侍禁卫军都不敢抬头答话。
“查一查,宫内可有人不见了。”皇帝不信,陆思贤不是傻子,眼前的尸体未必就是她。
抱有一丝幻想后,他令人去查,早朝后将陆珽召来。
陆珽自皇后处早早地得到了消息,入殿后照常回话,皇帝试探不出,索性道:“朕有些不见阿贤那个孩子,不若令她入宫来见见朕。”
陆珽愧疚道:“回陛下,犬子在外贪玩,已有两日未归,臣令人去找,还未有消息。”
“哦,是吗?”皇帝不信,打量着他。
陆珽再拜,道:“臣无能,教子无方,累得七公主跟着后来受委屈,望圣上降罪。”
所言所行,再是合适不过,打消了皇帝疑虑,他疲倦地摆手:“你且将人先找回来,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陆珽去找,总比他方便。
陆珽退出殿,脸上阴霾顿生,皇帝发现阿贤的秘密,他就不能贸然去找皇后,免得让皇帝抓到把柄。
既然他不能入宫,还有一人可以自由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