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珽望了秦若浅一眼,语气晦深莫测道:“皇后没有选错人。”
挖陵寝的事但凡泄露出去,秦若浅的帝位就岌岌可危,新帝不孝,先帝尸骨未寒就去挖陵寝,不论是什么样的缘由,都是站不住脚的。
秦若浅垂眸:“我只为了陆思贤能够心安理得地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事不论。”
陆珽神色沧桑,郑重一礼,领着人匆匆走了出去,时间紧迫,更是要赶时间。
青竹笔直地站在殿内,手握配剑,目视前方,尽职地守着两人。
陆思贤捧着茶,静静地望着图纸,心中七上八下,嘀咕道:“我感觉来不及。”
陵寝里就算氧气充足,三天不喝水也会死,如今过了一日一夜,也不知如何了。
殿内寂静,落针可闻,秦若浅的视线凝固在陆思贤的侧脸上,她试着去摸摸她的手:“冷不冷,我令人去打水来,你先休息一夜,明日再去看看。”
陆思贤反握住她的手,温度透过肌理,扬首去看,秦若浅淡笑如画,本就明艳的面庞添了几分明媚。秦若浅将她能给的都给她了,女人有野心并没有错,她支持她。
一侧的青竹仿若没有看见两人亲密的动作,反嫌弃自己的存在感太低,开口就道:“殿下世子,若是皇后自己服毒了,岂非白忙活一场。”
亲昵的气氛陡然间散了干净,秦若浅拧眉,陆思贤觉得这个炮灰太不识趣了,指着门口:“赶紧走,话那么多。”
青竹耿直道:“属下说的是实话,皇后既有此策,怎会在陵寝里等死,服毒死得快,总好过渴死饿死,您说对吗?”
振振有词的话说来胸有成竹,令两人无语。
话太过直接,可也是对的,皇后抱了必死之心,不会就这么等死。
陆思贤不安地同秦若浅对视一眼,秦若浅下了逐客令,“出去。”
话多。
青竹也不委屈,就是觉得两人不愿面对现实,劳费心神,平日里聪慧,今日怎地想不开了。
碍事的人一走,两人就并肩躺了下来,靠得很近,心无旁骛,就这么静静地躺着。
两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陆思贤怕冷,身体都是冷的,秦若浅伸手将她护在怀里,握着她冰冷的手,“阿贤,皇后若活着出来,你会随她走吗?”
皇后被困在宫里多年,失去自由,没有生望,先帝一去,她虽说是自由身,可细细去想,活在世上也了然无趣。
求仁得仁,面对皇后的选择,她二人的做法都不知对不对。
陆思贤安分地躺在秦若浅的怀里,徐徐垂眸,“不走了,陆珽对皇后的心思,你知我也知,何苦再去掺和他二人,若皇后走不出来,便将她的尸身送去云山,人回不去,尸身回去也可。”
她说得很轻松,就像面对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平静过后,是一条性命。
与她至关重要。
秦若浅不再问了,此时问这些都不合适,只将她搂得更紧,亲吻她的颈侧,嗅到熟悉的清香,她觉得很满足,哪怕今日败了,她也觉得很满足。
她做了最好的打算,再不济还有五皇子秦承烨,有张正等人辅助,总不至于荒唐毁了江山社稷。
冬夜冷意透入骨髓,让人紧紧地拥抱,陆思贤熬不住,没说几句话就昏昏欲睡,秦若浅睡不着,握着她的手,时而去摸摸她的额头,就怕她半夜发热。
这里没有大夫,若真要发热,又会是一件棘手的事。
拥着躺了一夜,秦若浅至天明时才入睡,感觉方合上眼睛,青竹就在外敲门:“殿下、世子。”
陆思贤不厌其烦地捂住耳朵,下意识往秦若浅处挪去,贴着她复又睡了。
一次敲不响,青竹又喊了第二次:“殿下、世子,该回城了。”
秦若浅是新帝,登基在即,哪里能在皇陵久待。
睡梦中的人猛地睁眼,转身去看,外间依然大亮,戳了戳秦若浅:“你该走了。”
快马回城,还需大半日。
秦若浅不理会,装作没有听见,反将人拉得更紧,贴着她的颈间:“我们一道回去”
齐映虎视眈眈,她有些放心不下,将人带回去才好,她又道:“这里有陆珽,且太冷了,对你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
陆思贤不大愿意,皇后若真死在陵寝内,她还想见上一面,占了原主的身体,总得为她尽孝才是。
“过几日再回去,你先回去。”
秦若浅不愿,摸着她的耳朵:“我们一道回去,这里太冷,你若发病又该如何是好,小命不要了?”
陆思贤倔强:“没事,哪里就那么容易发病,我等结束再回去。”
恐她不应,转过身子,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唇角。
被窝里待久了,身上都是烫的,轻而浅的吻更像是故意撩拨,平日里动作娴熟的人今日却变得磨磨唧唧,像极了小兔子在身上蹿来蹿去。
此地是皇陵,岂容放肆,秦若浅侧身避开她。
陆思贤眉头耷拉下来,“你嫌弃我了,你自己回去。”
突然变脸,让人始料未及,秦若浅先是迷惑,再加她气鼓鼓的样子,恍然明白过来,这是故意的。
她直接不去哄了,起身吩咐青竹准备回宫。
陆思贤炸毛:“你强迫我?”
秦若浅看都不看她一眼,自己站在榻前整理衣裳,淡然道:“我这是为皇后着想,倘若她出来,你病了,必当认为我照顾不周,到时又会以此为借口带你走。你且安分些,回去等消息。”
“你欺人太甚。”陆思贤没眼看她,皇帝还没做,就变得愈发霸道。
秦若浅整理好自己,回身望着她:“就是欺负你,你能怎样,打一架吗?”
打一架?陆思贤唇角抽了抽,就她这幅身板能打得过谁?秦若浅连与宇文信都能揍,对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直接放弃挣扎。
“欺负就欺负,跟你回去不就行了。”
躺下了,挣扎有什么用。
青竹端来早膳,两人一道用了,接着去陆珽处看一眼。
禁卫军人数不少,此时都用在挖地道,挖出来的泥土堆积如山,此时还不能搬运离开,等到封地道的时候还需用上、陆珽在最里面,一夜下来,挖了很长一条路,兵贵神速,陆思贤也跟着放心,思虑一番,将青竹留下。
青竹脑子简单,她不忘嘱咐几句:“你盯着这里,皇后无论是死是活,你都需及时派人告诉我,不用听陆大人的。”
青竹肃然答应下来:“世子放心,属下懂得如何做。”
临走之际,陆思贤站在陵寝前看了许久,心中忐忑不安,皇后这一去,让她心中不定,那句短命之相如鲠在喉。
转身望着秦若浅,脊背挺直,精致的五官让人移不开眼睛,通明的眸子染着天光,炙热深情,不知为何,她有股自豪陡然而生。
小世子挪不开眼,望得秦若浅心中不安,牵着她的是手就走。
力气有些大,拉得陆思贤踉跄两步,那股自豪感瞬息又没了,霸道不讲理,骄傲什么?
哼哼唧唧两声后,没办法,跟着她离开陵寝。
陆思贤马术不好,再着急的事也只会做马车,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是骑马,她若乘车不免会耽误行程,秦若浅拉着她坐上马背,裹着大氅遮挡住寒风。
一路疾驰,在午后赶回京城。
一入城门就被齐映抓到,当街揽着二人的马匹,指着陆思贤就道:“你下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该热情招待我吗?”
街坊喧嚣扑面而来,鳞次栉比的屋舍多了烟尘气息,霸道又不讲理的齐映鼓着腮帮子,引来行人观望。
秦若浅回宫有要事处理,齐映不讲理,这么一闹,满朝皆知她出城去了。
为难之际,陆思贤下马,将周遭的人都赶去,同齐映悄悄道:“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她太过神秘,引得齐映好奇心上来了,摸着自己的下巴,“去哪里玩?”
陆思贤冲着秦若浅招招手,示意她赶紧回宫。
两人凑得太近,马上的人无端冷了脸色,秦若浅勒住缰绳,眼中深邃一片,不待她离开,陆思贤引着齐映大摇大摆地往热闹的街市而去。
挡路的人走了,一行人扬鞭就走。
京城内花花绿绿之地多如牛毛,赌坊是明令禁止,可不少人设了地下赌场,陆思贤带着齐映往赌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