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在最后的谈判中,曾说过脱下衣服会有助于依子去到尽头的目的。那时依子判断它那时没有说谎,这便是对上述结论的再次验证。
那么,他们到底想要从依子身上获得些什么呢?脱衣服的事情就免了,关键是找到一片大脑后,会发生什么呢?
毕竟本场游戏的胜利条件是“拯救”而非仅仅找到那一片大脑。找到后“会发生什么”必定是个关键问题,这便是需要在抵达目的地前的一路需要弄清楚的。
关键,还是在那琴声上吧……
不论鹿少女与狼是否真的一伙,无论他们的目的各自如何,眼下这头眼镜鹿帮助了自己是不争的事实。
曲芸心怀感激,想拍怕它以示感谢。谁知它就像之前的梅花鹿一样轻巧地跳开,然后自顾自敏捷地攀着峭壁冰峰离开了。不同的是,梅花鹿的神色明显写满了胆怯惊慌。而这头眼镜鹿则是一脸从容高冷的样子。
自己似乎又被人嫌弃了呢,曲芸叹气。
当做实验自己的推测,曲芸顺手用【灵锤】摧毁了停靠在栈道出口的所有船只,只留一艘供自己离开。这时她才想起魔法的好,既不会像使用火器那样产生不可控制的火光爆响,也不会失手伤到自己想要保留的那艘。
从实验的结果来看,精神类魔法的奇效不是狼的原因,而应该是悖影本身的规则。这个鸡肋的魔法不仅可以击飞那条狼,同样也可以像碾死一只蟑螂一样敲碎一艘艘木船。
之后划船的功夫无事可做,曲芸便用拉马克徽章依次联系了所有团员并交换情报。果然,除了梅娴诗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场拉马克游戏中,也没有人能记起上场游戏之后到本场游戏之间发生的事情。
结合琴声响起时丢失的记忆,曲芸推测她们失去的记忆与这个世界的悖影有关。进而有了一个大胆的怀疑:在上场游戏结束后,她们并没有如惯例回到表世界,而是直接被拖入了本场游戏。
当然她也不会忽视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可能——这个吞噬了整个本场游戏世界的悖影已经影响到了表世界。
有趣的是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似乎大相径庭,但她们偏偏确实全都在同一场游戏里。这样的事情无论是曲芸还是资格最老的任棉霜都是闻所未闻,恐怕这个游戏世界相当的广大。
而每个人陈述中各自所处的世界却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只有违背了自然界可能性这一特征。整个世界就好像某个小孩子幻想中的涂鸦,一切那么随意;可它同时又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每一个细节都存在彼此关联的隐秘。
另一个共同点,就是所有人的精神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某些各不相同的影响,导致思想与行为都无法做到平常的自己一样。
依此,曲芸只能初步判断这是一个被多道悖影所同时污染了的世界。就像游戏规则中所暗示的,这个世界相当的特殊。
急于赶路和逃脱追捕,曲芸只是与每人交流了基本信息,确认了大家的平安而并没与任何人细谈。
烈火燃烧成的河流包围着她的小舟,炙烤得曲芸恍惚以为自己还处在那恒星的中央,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的黄粱一梦。由冰河中延伸出的狭小水道里那一丝凉意保护她最终活着抵达了终点。
划过来果然不过十来分钟。之前还在为岛屿变近而纠结的曲芸此时深感若是距离还像之前那么远,还在半道上自己不是重度烧伤就得脱水昏迷。
岛屿从远处看去似乎整个在燃烧着,实际登上近前才发现燃烧的实在只有上面的建筑和森林。人还是可以行走的,只是窒息与炙烤的疼痛让人饱受折磨。
“dosol-dire”
曲芸自欺欺人地丢了一个可以隔绝过烈温度的【隔绝】试图让自己接下来的路程轻松一点,可惜还是毫无用处。
第274章 琴声依旧(觅音篇 )
不知哪里的遥远地方,红与黑胡乱拼凑出的城堡中。
在留下一路数百具干扁鼠尸后,康斯妮终于见到了狼。
狼身穿雕花精美的洁白官袍,只身背爪挺立于高台上的王座边。风度翩翩,泰然自若。面对康斯妮嗜血的赤瞳,它只淡然一句:“你来了。”
声音威严又富有磁性。
“你就是把这城市弄得乱七八糟的宰相?吃了你,一切就结束了吧?你把鱼关在哪?一片大脑又在哪?”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头脑中响起,才让康斯妮恢复了一丝神智。
“停下!亲爱的,快停下!你要控制自己,不要在这里再杀戮!这正是他的目的,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疯狂。”那个声音这样说。
加上刚刚的地震和琴声中一瞬间灵魂被抽离身体的上浮与坠落感,康斯妮这才把血红的瞳孔对焦在面前狼的身上。随即她便是耸动着精致的小鼻尖,皱起眉头:
“等等,你身上也有主人的气味……你见过一个自称是音乐家的美少女对吧?她在哪?”
说着她回头看了眼一地干瘪的鼠尸。实话讲,康斯妮没有一点关于自己杀掉这些守卫的记忆。琴声似乎让她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早在更以前,陷入疯狂中的自己就已经记不清很多东西了。
随着刚刚的第三次琴声,整个城堡地动山摇。从走廊的箭孔望出去,乱七八糟的城镇里三分之一的建筑都在垮塌。哀嚎遍野,那些饥饿许久的疯民们冲上街道,翻找着瓦砾之下同类的尸体吞食。
“对,我见过她。但在这里,她可不叫音乐家。她在为鹿卖命,是鹿的一部分。
你要找的鱼就在地牢中,从我身后这扇门就可以下去。而至于‘一片大脑’,相信我,我比你更想找到它。”狼庄重地娓娓道来:
“说到这座城镇,恐怕我不能苟同你的意见。我所做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拯救它。恐怕你还并不了解这座城的历史。
神创造世界的时候,将混沌善恶两分。
善者上升,承载着未来的可能性,严谨的发展进化途径。化为上界,呈现为一部复杂完美的机器,名曰理器,那是绝对的理性。
恶者下沉,代表了过去的懵懂无知,不思进取。化为下界,呈现为一张色彩鲜艳惑人的画卷,得名童幻,那是绝对的感性。
理器内含万物,生机勃勃。那是我们所有的动物本该居住的地方。每一只动物遵循着相同的规律生活,遵守严谨的规则。彼此间保持一致,不会有争执,也不会产生任何危险的变化。
而理器中的动物们心中一旦有所不同,脱离规律共性本该的想法,便会被自动吸收。所有这些垃圾都因为邪恶的属性自然流向下界的童幻。
然童幻千变万化,它的天性便是无中生有演化万物。这些上界动物们的非分之想进入童幻后自然结合,常年累月便生成新的一界。那是所有个体意识组成的原罪,名为“爱”。
“爱”从上界理器中带走了部分的逻辑,又从下界童幻中汲取了大量的空妄。最终破坏了神创世原本的初衷,成为了一条联通两界的通路。
借由这原罪的一界,理器中的动物们一个接一个的沉迷沦陷,最终堕落入下界童幻。而在百无禁忌的童幻中,他们释放了各自不同的疯狂思想。
从爱中,求不得,便衍生了“恨”的一界;自甘堕落的动物们畏惧神被忤逆了初衷的怒火,便衍生了“惧”的一界。
而所有之中最可悲的是,那些从骨子里背弃了神的旨意,拒不接受神统一规则的意愿而为了可笑的独立意志负隅顽抗的动物们聚集在一起。它们建造了一座城市反抗神的集体化意志。
这些动物们公然扭曲神的规则,宣称个体意志的价值和必要,认为它们进入下界的行为是神为了让世界多样化而进行的尝试。殊不知它们共同的观点和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集体意识。它们从没逃开过神定下的规则。
是的。就是你所站立的这里,这座城并不是神所创造的,可笑的是,它是一群自以为的罪人以神的名义所创造的。
神说要其灭亡,所以要其疯狂。
灾难接踵而至,这些有罪的动物们终于悔悟,开始服从集体,但这已经有些晚了。饥荒,瘟疫,紧随着疯狂而来。
所以我来了。来到这座以罪恶和疯狂为名的城市,祈求宽恕,拯救神的子民。我将冰锥赐予那些负隅顽抗的罪民以治愈它们的疯狂,用苛政找出那些不愿顺从集体意志的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