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我,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不为旁的就为你怀中的孩子,你也得撑下去。”
年轻妇人隔着泪眼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男子年轻,一双潋滟的眼睛里含着慈悲与温柔,他长得很美,比她生平见过的人都要美,他的眼神无比的平静,唇角勾着浅浅的笑,像是渡人的佛陀一般。
年轻妇人停止了哭泣,轻声的哄着怀里的孩子。
余丰宝走到贺同恩的身边,又问,“你还觉得梁翰林不需要以死谢罪吗?”
贺同恩默了默,还未来得及说话。
漆红的大门打开了,“吱呀”的声响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一大早就在这号丧,也不嫌晦气,还不赶快将人给我撵走了。”
说话的人中气十足。
他长的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穿着极好的苏绣长袍,跟周围面黄肌肉,衣不蔽体的灾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人就是羌州知府梁翰林。
他倨傲的立在台阶上,神态蔑视的在灾民的身上扫了一圈,仿佛此刻他就是可以定人生死的皇帝一般。
余丰宝将年轻妇人护到了身后。
可原本在府门外游荡的灾民,见了梁翰林出来,个个眼里都冒着精光,朝着门前围了过去。
空气里有了食物的香气。
很快便见有人抬出了一张八仙桌放在了府门外,桌子上摆满了菜,火腿炖肘子,红烧翅肚,糖醋排骨,鲫鱼豆腐……
一桌子都是荤菜。
食物的香气让灾民的眼睛都红了,他们不停的咽着口水,可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梁翰林坐在桌子旁,吃的慢条斯理,偶尔将吃剩下的骨头扔到灾民的腿边,早已饿极了的灾民们哪里顾得上什么尊严或是脏不脏的,此刻他们只想活命。
看着灾民为了块肉骨头厮打成一团的样子,梁翰林哈哈的笑了起来,这可比看戏好玩多了。
他捏着一块鸡大腿。
“打,给我打啊,谁要是赢了,这块鸡腿就是他的。”
贺同恩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狠狠的嵌进了肉里,他久在京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已忘了大周并非人人都可以吃饱饭,穿暖衣的。
他咬着牙道:“杀!”
余丰宝勾着一抹嗜血的笑,对着暗处递了个眼神。
梁翰林原本正在看好戏,忽然一阵风吹过,只觉脖子上一凉,冰冷的剑刃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要是杀了我,你也跑不掉的。”
余丰宝冷笑着往前走去。
“羌州的百姓们,皇上亲派的赈灾大臣已经来了,你们不用怕,有什么冤屈只管说,钦差大臣会为你们做主的。”
灾民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人敢回话。
余丰宝手持着长剑,走了过去,长剑一挥,一条手臂抛向了空中,带起了大团的鲜血,梁翰林疼的大叫了起来,额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
“你到底是谁?可知杀了朝廷命官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余丰宝轻笑一声,“你既说自己是朝廷命官,我倒要问问你,羌州地动,百姓流离失所,你身为一方的父母官,食朝廷的俸禄,可曾上为君王分忧,下为百姓排难?”
银光一闪,另外一条手臂也飞了出去,空气里弥漫起了浓浓的血腥味。
底下的灾民们见状,这才相信钦差大臣来了,是真的来了。个个都恨不得要冲上前来喝梁翰林的血啃他的骨头,无数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数落着梁翰林的罪状。
余丰宝让一旁的文官记录了下来,放在了梁翰林的面前。
“这些罪够你死一百回的。”
梁翰林早已疼的说不话来了,头一偏就晕了过去。
余丰宝又道:“去取一个大瓮来,将人装进去,放在府门外,别让他轻易死了,凡事受过他鱼肉的百姓们,皆可向其吐口水,羌州城一日未重建起来,他就要受一日的苦。”
贺同恩小声的劝道:“如此这般是不是太过了些?要不还是给他个痛快吧。”
“不可。有他做例,才可以敲山震虎,让手下的人听话。咱们都是初来此地,很多事情还得让下面的人去办,若是底下的人不尽心,赈灾就会慢上许多。这一点贺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吧?”
余丰宝寒着一张脸,沉声解释道。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贺大人了。”
说完就捂着嘴,急急往里跑了去。
贺同恩抬起了手臂,往下压了压,“本官就是皇上亲派的赈灾大臣,大家伙都不用担心,物资已经陆陆续续的运来了,皇上心里记挂着羌州的百姓,请大家放心,好日子一定会再次到来的,羌州城也会像以往一样热闹起来的。”
所有灾民皆都跪在了地上,哭着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羌州的赈灾的算是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贺同恩回身看向了余丰宝的背影,他没曾想到年纪轻轻的余丰宝会有这样的见识,不由对他便起了敬佩之情。
而此刻的余丰宝却弯着腰,吐得昏天暗地。
方才那两剑带起的血点落在他的面上,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搅,好容易忍着到了无人处,这才吐了起来。
吐完之后,只觉眼冒金光,浑身没了力气。
……
养心殿中。
谢承安将自己埋在了奏折堆里,自打余丰宝走后他每日只睡二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处理政务,若不是将自己所有的精力耗干殆尽,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思念,丢下一切,奔去羌州。
长礼将新泡好的茶端了过去,茶水八分烫,茶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皇上,您还是歇歇吧,您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回头公子回来了,若是见您累瘦了,定要责骂奴才的。”
谢承安伸了个懒腰,又伸手捏了捏眉心。
“羌州那边可曾来信了?”
长礼摇头。
谢承安正欲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太监举着一本泛黄的古籍走了进来。
“回禀皇上,找到了。”
谢承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难得在奴才跟前露出了几分动容的神色。
“确定是关于南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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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南疆十三部, 有一部名唤千夷,千夷族人,无分男女, 皆是绝色, 且都可生育。”
小太监捧着泛黄的古籍小心的念着, 间或抬头看了看座上的谢承安, 见他似是入定了一般, 只望着外头的景色发呆, 便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 却在谢承安的心里掀起了滔天的浪潮。
南疆,千夷族人,可生育?
结合余家母亲的话, 谢承安心里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象。
余丰宝会是千夷族人吗?
如果是?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不住的颤抖着, 他知道自己是在害怕。
自古以来就从未听说过有男人可以生子的, 且女子生产都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何况是男子呢?再者他是铁了心的要娶余丰宝为后,也铁了心的要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早在他动情的那一刻起,于子嗣上他就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如今一想到余丰宝可能怀有身孕, 而且还被他派去羌州赈灾, 更主要的是临走的前一夜他还那么的折腾他, 折腾的余丰宝红着眼睛软声求了他之后才松了手。
此刻的谢承安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忙喊道:“传太医。”
声音里都有了几分颤抖,不似往日里那般的镇定自若。
何太医来的时候,谢承安还呆呆的坐在龙椅之上,他不知所以, 小心的请了安,正要上前把脉,却见谢承安将手缩了回去,“你干什么?”
何太医:“?????”
皇上莫不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症了?
传他来不是为了请平安脉还能做什么?
谢承安目色一沉,薄唇紧抿着。
“朕且问你,前些日子宝儿的身子都是你一手照料的,你就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何太医拧眉沉思着,半晌才摇了摇头。
“除了容易疲累,嗜睡,食量大些,且体热,并伴随着间歇性的恶心干呕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症状,微臣知道余公公乃是皇上身边的人,岂有不重视的道理,每日三趟的把着平安脉,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