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绝渡逢舟（64）—— 疑虑
“这么恐怖？她老公杀了谁啊？”一名小护士惊恐地问道。
“她老公是个连环杀人犯，前前后后十几年杀了二十多名妇女，作案地点遍布周围临近的几个县市。”张护士义愤填膺地说，“那男的长得白白净净，除了偶尔爱赌博，倒是也没啥别的大毛病。他被逮捕之前，谁都想不到这么个貌似斯文的男人竟是连环杀人犯。”
白卉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来，感到一阵晕眩。
另一名护士说道：“是不是就是那个二十四节气连环杀手？我记得他叫郭奋。十几年前报纸和电视新闻都争相报道这个连环杀手。郭奋每次杀完人，都会在凶案现场的地上或者墙上留下二十四节气中某个节气的字迹。”
“对，就是郭奋。”张护士撇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老祖宗的古训说得真没错。”
白卉的肩膀开始微微抖动，眼角也淌下了滚烫的泪水。
突然听见自己杀母仇人郭奋的名字，又得知杀母仇人的妻子就在自己身边，白卉感到不寒而栗。
张护士惊讶地看着神色反常的白卉，问道：“白医生，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白卉沉默了一会儿，哽咽地说：“我没事，放心。我还有一个报告今天要赶出来，先回办公室了。”
说完，白卉颤抖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白卉的办公室在员工休息室的楼下。虽然有电梯，但电梯主要用于运送乘担架或轮椅的病人，平常医护人员都是走楼梯下去。
白卉颤颤巍巍地扶着楼梯的扶手，眼泪模糊了视线。楼梯下到一半时，白卉突然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随即失去了意识。
张护士和其他几个护士觉得白卉精神恍惚，放心不下，立即追了出来。
无奈张护士她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白医生！当心！”张护士喊道，她想拉住白卉的手抓了个空。
白卉侧卧着从七、八级台阶上滚了下去，头部遭到撞击，整个人晕倒在地。
张护士吓坏了，赶紧叫人把白卉火速送去抢救室，然后立即打电话通知遇杉和白卉的父母。
遇杉、白旺民和钟兰很快赶到了抢救室门外，心急如焚地等待诊断结果。遇杉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眼圈红了起来。
一个小时的抢救之后，医生走了出来。
“还好事故地点就在医院，送来的及时，加上白卉身体素质好，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医生说道。
遇杉这才松了口气，用手擦了把眼泪。白旺民和钟兰高兴得相拥而泣。
“不过，白卉因为头部受创，脑中产生微小的血块。但所幸血块在 20 毫升以下，不用做手术，但是需要住院静养三天。”医生补充道。
接着医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你们一会儿可以进去探望白卉，不过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不要说什么刺激到她的话。”
白卉的头上缠着绷带，眼睛哭得已经严重红肿。她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双手举起，悬空摊放于眼前，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伤口疼吗？”遇杉走进病房，如履薄冰地问。
白卉没有回话，甚至也没有施舍给遇杉一个眼神。
这时白旺民和钟兰也走了过来，虽然不清楚白卉刚才经历了什么，但三个人很默契地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她发泄悲怆的情绪。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白卉才逐渐冷静下来，脸上泪痕涟涟。遇杉递上一张纸巾，白卉低声啜泣地接了过去。
“我想起来了……五岁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白卉用虚弱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恨我自己，是我杀了我妈。那个男人说，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白旺民和钟兰一怔，以为白卉摔一跤摔糊涂了，但出于怕刺激到她，嘴里什么也没敢多问。遇杉则是听明白了，白卉之前的噩梦确实是真实场景的回放。
遇杉蹲在床边，握住白卉的手，低声安慰道：“你那时才五岁，什么都不懂，都是被歹徒胁迫的。凶手已经绳之以法了，忘掉那些，好不好？有句话我很喜欢，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白卉机械地摇了摇头，说道：“对我来说，历经千帆，归来却仍是幼年。”
遇杉起身坐到床边，搂住白卉的肩膀，心疼地看着她眸中的泪光，恨自己爱莫能助。
“那个男人很可能不是郭奋。”白卉缓缓抬起头，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回忆汹涌迸发，“我在网上搜索过关于郭奋的所有新闻和图片。郭奋身高一米七五，体型消瘦，是大眼睛双眼皮。但是那个人，很高很壮，单眼皮，而且眼袋乌青。那晚，对我来说就像是昨天一样清晰，我不会记错的。”
遇杉紧紧搂住白卉，似乎搂得越紧，白卉身上的负能量就能通过体温转移到他的身上，让她少一些痛苦。遇杉不确定白卉关于凶手相貌的记忆是否有偏差，当年郭奋在审讯时，对关倩的案子供认不讳，而且案发现场也留有用树枝在土地上书写的“大暑”二字。
突然白卉挣脱遇杉的怀抱，再次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我讨厌自己！讨厌极了！”白卉哀嚎道，她彻底失控了，抄起床头柜上的纸巾盒就朝门口扔去。
门外的两名护士循声赶紧跑了进来，她们给白卉注射了镇静剂，并嘱咐遇杉他们暂时离开病房，明天再来探望。
出了病房，遇杉发现静音的手机上有一个乔凝的未接来电，于是拨了回去。
“遇杉，白卉怎么样了？”乔凝在电话里关切地问道。
“身体没有大碍，住院三天应该能康复。只是，她目前情绪非常低落，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我现在也不方便多说。”遇杉道。
“没有生命危险就好。情绪问题只能慢慢来。我相信有你在，白卉能挺过来。对了，你有空的话回趟市局吧。江北区刚出了一起恶性谋杀案。”
“我马上回来。怎么回事？”
“一名年轻女性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至死，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女孩是从地铁站回家的路上遇害的，遗体被扔在地铁站不远处的护城河里。今天下午，一名修桥的工人发现河里有个黑影，打捞上来一看原来是一具女尸，于是立即报了案。根据死者身上的证件，已经确认了身份，是 X 大学经管系大三学生，名叫董婉儿。”
“好，我马上回来。”遇杉蹙眉道，心想，女大学生在公共场合离奇遇害，必定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又是一个棘手的案子。
遇杉和白旺民和钟兰道别后，火速赶回刑侦大队。
他的父亲遇思哲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办公室门外的椅子上。
“你怎么在这儿？”遇杉奚落道，“该不会又惹了什么风流债，跑来求我帮你处理？！”
遇思哲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唉，我的一个女学生昨晚被害了。我作为她的专业课导师，被叫来做问询笔录。怎么会这样呢，太突然了，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大姑娘。”
“马上会有警员带你去做笔录，你先在椅子上等会儿吧。”遇杉瞥了遇思哲一眼，径直走进办公室。
乔凝见遇杉回来了，说道：“董婉儿的父母刚和小张和小李做完笔录。过一会儿小李他们会向你爸遇教授询问一些情况。”
“董婉儿的父母提供了什么线索么？”遇杉问道，顺手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
乔凝示意遇杉来她的电脑屏幕前。
乔凝指着屏幕上两位年轻男子的照片，说道：“董婉儿的父母说，这很可能是一起情杀。这两名男学生，分别是董婉儿的前男友和最近在闹分手的现男友。”
遇杉端详着屏幕左边的那位董婉儿的前男友，觉得十分眼熟。几秒种后，他想了起来，昨晚自己和这位男生在蓝宙酒吧有过一面之缘。
“董婉儿的前男友叫郭越腾，21 岁，曾是 X 大学经管系学生，去年因为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现男友名叫朱坤，也是 21 岁，家境优渥，父母是本市商人。三人曾是经管系的同班同学，之前郭越腾打伤的学生就是朱坤。去年郭越腾被开除后，董婉儿向他提出分手。之后董婉儿便开始和朱坤交往。”
遇杉道：“三个人的关系还挺复杂。可是后来，董婉儿为什么又和朱坤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