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轮到李仲文了。
这个游戏李仲文玩的向来不错。但此时此刻,当他站在耳壶前面,手中握着箭矢时,他整个人竟都在颤抖。
他恍惚看着前方,脑中闪过父亲失望的眼神,好友幸灾乐祸的面庞,还有仇者快意的嘲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浑身上下竟已冷汗淋漓。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丢出手中箭矢的,直至“啪”地一声,滕箭击中了那陶瓷壶身,将之砸翻在地,李仲文才豁然清醒,踉跄着倒退两步。
他甚至没有再投出第二箭,就青白了脸色,口中不停喃喃道:“我输了、我输了,我竟然输了……我竟然输了!”
话语落下,他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糜荏:“……”
嗯。
他来京洛未满两月,便当面气晕了两个人。这等战绩,着实斐然。
若是让自家老师知道了……
糜荏摸了摸耳朵,不禁有了头痛感觉。
人都晕了,第三场比试自然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四五人围了上来,还算淡定地用羽扇给李仲文扇风,或掐人中,直至把人弄醒才松了口气。这时外围的仆人也收到消息,惊慌地将人抬走求医去了。
林中兵荒马乱持续不久,很快恢复了原先平静。
糜荏想了想,下意识靠近荀彧,在他耳畔轻声:“诸位倒是从容。”
微风轻拂耳朵,一瞬之间荀彧只觉右耳有些古怪的痒。他敛了眸,点到即止:“以往也有过的。”
糜荏了然。
自古文人相轻,意见不合时激情辩驳非常正常。而口舌之争又向来劳心劳力,晕上几个也见怪不怪了。
所以当李仲文被抬走后,场上气氛忽然就融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这个鸟飞鱼跃呢,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询问过基友写主角弹琴鸟飞出来雷吗,基友说不雷,很常见的梗。我又问那鱼跟着跳出水面呢,基友说好雷。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歧视鱼呢!鱼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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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小剧场:
系统:身为一位杰克苏,怎能没点特殊光环呢?本系统这就送您隐藏魅力值礼包,您可以随时随地根据需要发动您与动物好感度buff哦~苏不苏,本系统就问您苏不苏!
于是当年的迷人君第一次发动buff弹琴,周围乡亲们家里的鸡鸭牛羊,田里的麻雀什么的都跑来围观。因为动物太多,踩塌了后院篱笆,还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疯狂挤在迷人君身边。
村民们:????
被动物们包围,头上还蹲了只麻雀的迷人君:= =。。。
第十章
比试彻底结束。
荀彧起身行了一礼回去朋友身边,张颂磨磨蹭蹭来道了歉:“糜长史,在下才疏学浅……方才在关键时刻吹错了音,还请长史恕罪……”
师长钦也一脸惭愧:“糜长史,这主要是在下的错。在下明知子贺学得不怎么样,却因一己私欲怂恿他为您伴奏……还请长史原谅子贺,若要怪罪,在下愿一力承当!”
张颂满眼动容:“不不不,此事与敬和无关,都是在下的错……”
“……”
糜荏尚未表态,这两人便开始你来我往地打算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他笑吟吟看了片刻,直至两人意识到了不对,讪讪闭了嘴躬身行礼。
糜荏伸手虚托起两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从未想过靠合奏取胜,张颂的错误是给他造成了一点麻烦,现在来追究也无济于事。
“长史此言,在下实在惭愧不已……”
糜荏笑了笑:“子贺兄若真的惭愧,便再认真学学吧。”
张颂郑重点头:“长史说的是,在下定会好好学的!”
打发了张颂与师长钦,有少数文士过来攀谈,糜荏便顺着他们的话聊上几句。其余即便没有特意上前,也似是默认了糜荏的出现,不再摆出难看脸色了。
虽依旧不耻糜荏买官之举,但这种情绪已不如先前那般咬牙切齿,恨的真实。且他的确是有真才实学,为人也是说不出的清正谦和,与之交谈更是如沐春风……
简单来说,就是方才那场弹奏太过精妙,即便他们是京洛子弟,亦是大开眼界。这般情况下大部分文士对此心存敬意,对糜荏不断增加的好感度瞬间刷屏系统。
总之与其佞幸名声相反,真正相识之后,糜荏很难令人再心生厌恶。
文士的圈子,就是这样既复杂又纯粹。当然,也是与其中大部分人未曾步入官场、少部分人初入官场有关。他们大多还保持着读书时的清高与天真,尚未被现实打击崩溃。
等该认识的都有人引荐相识,糜荏见时间还早,干脆盘腿坐下继续抚琴。
他这次弹奏的是《阳春白雪》。
这是春秋时期“乐圣”师旷所作的高雅古曲,对琴师技艺的要求相当之高。但有《箫韶九成曲》在前,无人怀疑糜荏是否弹不下此曲。
众人一边心不在焉地与好友交谈着,一边竖着耳朵去听琴音。在这炎炎夏日里,都能感受到阳春和风淡荡,凛冬雪竹琳琅之意。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鸟雀盘旋,鱼跃清溪的异象了。
荀彧静静凝视着糜荏,一点点把这张脸记在心底。
战国时期宋国公后裔宋玉曾以《阳春白雪》做比喻,言“非独鸟有凤而鱼有鲲也,士亦有之”。以此回应楚襄王“先生其有遗行与”的质疑,表明自己曲高和寡,不必理会世俗流言。
糜荏之意,也是如此吗?
一曲终了,不少文士灵感激发,当场成诗词歌赋三十七篇。众人传阅时,糜荏粗略看了,文章质量参差不齐,仅有两篇还算优秀。
这两篇文的作者,一人为议郎崔均之弟崔钧,另一人则是陈琳。
瞧见两人落款,糜荏轻笑。
这真是最好的时机啊。
那么多在几百、几千年后青史留名的谋士,现在大多籍籍无名,一个个都似地里水灵灵的大白菜,等着他去选拔,收割。
然后,征服。
集会在午时六刻结束。从洛山归家,坐马车需半个时辰,正好赶上日夕时分的燕食。
糜荏是跟着师长钦来的,与众人告别后,也跟着师长钦回去。两人行至马车边,方才发现还有一人在等着他。
正是荀彧。
“糜长史,师公子,”瞧见糜荏与师长钦,荀彧行了一礼恭敬道,“今日我等不知二位大驾光临,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见谅。”
糜荏回礼:“无妨,荀公子客气。”
师长钦自然也回了一礼表示不在意。他敏锐觉察出了荀彧的视线落在糜荏身上,便识趣表明自己的香囊似乎遗落在集会处了,引着仆人回去找寻。
师长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中。糜荏回过头来,不甚在意一笑,眼眸清澈没有半点郁色:“其实此事是因在下买官而起,能当着在下的面来骂,倒也不失性情。”
就是水平次了点,抗压能力也不行,否则他还能赞一句文人傲骨。
荀彧心下微动:“长史心胸宽广,文若不及也。”他看得出糜荏是真的不在意,答应李仲文比试,也不过李仲文咄咄逼人罢了。
糜荏微微挑眉:“文若不吝称赞,子苏亦不及也。”
语罢,相互恭维的两人相视而笑。
糜荏眨眨眼:“走走?”
荀彧颔首:“好。”
两人并肩走了五十步距离,然后在小溪边站定。
六月大热,林中野花大多开着,花香并不算浓郁。除了自己身上习以为常的香料,鼻端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雅兰香,无处可循。
清溪流水,称得糜荏眉目愈发温和。
荀彧道:“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向糜长史请教。”
他见糜荏重新抬眸看他,眸光清和,下意识与他对视:“是关于九连环与魔方的问题。”
糜荏微微抬眸:“听说文若只用了一日便解开了九连环?”
将九连环与魔方献与天子,使这两个小玩具在风靡京洛士族后迅速向周边辐射开去,此事糜荏早有预谋。
汉室这百年来因为缺钱开放盐铁买卖,糜荏在这些年间收购了几个铁矿,交了不少税,是时候赚点钱回来了。
“是,”荀彧敛眸,“在下猜测这九连环应是有迹可循的,因此命人制作了二、三、四……至八连环,等在下从简至难全部解开后,也就知道九连环的解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