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239)

作者:琉小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所以陆岚是活的。”景决眉宇锁住,冷静地问,“该杀哪一个?”

“都要杀。”柳棠说着弑师的话,面容亦是异常的冷静,这两个人男人在杀陆岚的事情上自然地结成同盟,柳棠接着道,“北麓小苑禁制已经松动,若里面的师父出来,与外面的汇合一体,师父将无可战胜。”

景决道:“为何陆岚不现身?”

“师娘给我留了一副锁链,师父在芙蓉山血案假死时,我给他上了锁链,加上妖魔之身,师父珍视声誉,不肯示人。”

柳棠对陆岚惟命是从,维护陆岚权威是有目共睹的,景决很难料到柳棠在神智尚能自我控制时,竟然能听童弦思的遗命,忍痛锁了陆岚。

乌云压山,风雪遮天,天亮的比平时艰难,柳棠目光放远,幽声道:“看似阳光大道,实则布满荆棘,这世上没有捷径。”

景决听到芙蓉山血案脸色便陡然肃杀,他道:“若如你所说,陆岚修为高深难测,为何当年以童殊一人之力,能血洗芙蓉山?”

“这要问傅谨了。”柳棠回神,一说到童殊,他的面色便很不客气,“你们景行宗还没查出来么?”

景决道:“傅谨动手毫无痕迹。”

“连你也查不出么?臬司仙使啊,你可真是让我失望啊。”柳棠危险地盯住景决道,“我可不是为了戴罪立功才与你说这些的。”

柳棠因何说出内情,不言而喻,景色面色微白,问出最重要的问题:“童殊有拒霜剑的传承?”

柳棠面上满是讥笑之意:“是啊,臬司大人别告诉我,你如今才知道。”

景决脸色霎白。

“拒霜剑对外的威力不如臬司剑,它可怕之处是对内,它比臬司剑更六亲不认,它是一把噬过数代传承血的剑,它是一把清理门户的剑。凭它,几代继承人弑父屠师清洗同门,芙蓉山或许再难赴巅峰,但有拒霜在,芙蓉山会代代自我清洗,干净的传承下去。”柳棠走向景决,“你知道六翅魂蝉不伤小殊,就该想到小殊于芙蓉山有特殊之处。”

景决猛退一步。

柳棠步步紧逼:“景慎微,你的问题我全皆如实相告了,轮到我问你了。”

再艰难,天色也在慢慢变亮。

柳棠只差交待完这件事,就能上路了。

他停在与景决面对面的位置,袖中滑出了赤棃琴弦,杀意如同这雪天里的凛冽寒意。

景决立在原地,没有再退,他直面着柳棠的忿意。

“无论我此去如何,若你对小殊不住,我便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柳棠面色倏然阴狠,他这五十年是杀器是恶狗,他杀气腾起再不见和煦,而是极为可怖,他道:“景慎微,从来都只有你审别人,我最后便要审一审你,你复活小殊,图谋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注】:“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出自《孟子·离娄章句下》。

我很想完结,我会努力加快速度写。但三次真的最近很忙,只要有条件,我每天都会争取更新,但有很多无法预计的加班以及越接近结局越难写。所以接下来的更新频率就是【尽量日更,最慢隔日更。若哪天没有更新,下一天肯定会努力更】——以此为准,之后我就不挨章说更新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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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何忍

景决眼中没有闪烁, 他抿住唇,没有退避,大约是在组织语言,没有立即答话。

“我不信你是徇私放他!”

柳棠气度温文尔雅, 他若非刻意放下脸, 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此时柳棠的神情凶狠得像要吃人, 他接着道:“自古以来没有哪位臬司仙使有过徇私先例,你们是有仙职之人,是臬司剑灵选定的仙使, 你们不能、不敢、不会徇私。更不用说你是景行宗中兴一代仙使,使命艰巨, 人人称道强干果断,你只会比从前的臬司仙使还要冷血无情, 绝不会做徇私之事。”

柳棠顿了一下, 冷声质问:“若是徇私要放, 何必关小殊五十年再放。你关他五十年, 敢说没有私心?”

“有。”景决直视柳棠, 脸色苍白, 挺直着背, “第一,无法证明芙蓉山一千二百多条人命非他所杀,放他在外,便是纵凶。倘若他没有主动投案,我也会亲自拿他归案。第二, 他在外,只会引得傅谨更多动作,六翅魂蝉逐渐泛滥成灾, 傅谨处事不顾后果,必须把童殊关起来。第三,仙魔殊途,魔道毕竟邪魔外道,虽然他与令雪楼主张魔道正宗,但是魔道之人当真能做到他们那样的寥寥无几。魔道势长引得人心浮动,这些年,多少人学他仿他,囚了他尚且出了许多肖殊李殊张殊,若由他势大,将有多少人不走正道,改投魔道!怎能不囚他?”

柳棠听得懂其中道理,但无法接受景决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恨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心智,他出手如电,赤棃琴弦圈住了景决的脖颈。

赤棃琴弦锋利之极,见血封喉,他手上上力,景决脖颈勒出深痕。

五彩通灵玉的身体刀枪不入,景决没有流血,他没有抵抗,承受着赤棃的锋利和灵力压迫,眸中平静,完全看不出有悔愧之态,只除了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发着抖。

他静等着柳棠接下来的审问。

柳棠此时恨不得杀了景决,他阴冷着脸道:“你恰好算在五十年放他出来,也是算计好的?”

“是。”景决眼中现出冰凉,“早死晚死皆不可,只有熬到傅谨别无他法,甚至傅谨开始找他时,放他出来才是正当时。”

柳棠手上加了力,赤棃紧勒景决,他道:“以小殊的性子,不会坐等别人对他动手,他要么自戕要么油尽灯枯而死,你是如何算准他的时间的?”

“针刑。”景决的身体虽不惧刀剑,但被这样勒住咽喉使他呼吸困难,勒痛难当,内府更是被柳棠灵力压迫得翻滚难受,可他还是不抵抗。

柳棠道:“你方才说要判我受一级针刑,也就是说戒妄山针刑是分级可控的,你用针刑控制了他的身体和金丹消耗,算准了他的死期。”

“其实也并不能完全如我所算。针刑虽然可轻可重,可是他……”景决难忍地咳了一声,自暴自弃地道,“他不同于一般人,我在最后的日子,关了个肖殊在他隔壁,叫他知道外面变天了,促他生出了结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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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算计到这种地步……柳棠骇然之际有片刻失力地松了手。

他感到遍体生寒,这世上……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在把人算计到这等地步之后,还敢将人纠缠进床笫之间,甚至还要结媂姻缘!

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心得多狠!

柳棠像是认不得眼前的人一般,用力地摇头,此时充斥他内心的不是愤怒,而是刺痛的心疼,他的小殊……他的小殊……便是自投魔域,也是自愿所为,何曾被人如此算计玩弄过。

柳棠的赤棃再一次环住景决时,是发着抖的,他难过地道:“我是不能杀你……我若是能杀你……”

柳棠的手颤抖着,童殊对他喊的那句话刺耳地萦绕着:兄长,我爱他,你不要打他。

柳棠难过地想:小殊爱他啊……我不能杀他……

“若你能杀我,大可将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景决眼中一片死寂,“所以你最好活下来,你要一直盯着我,看我何时失了他的心,便可以来杀我。我等着你,柳知秋,若真有一日,他厌我弃我,你一定要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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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五十年间虽是残忍的杀器,但他本心是温柔心软的,正是这种心软才叫他在至亲之间艰难的摇摆。

此时,他气愤景决,恨怖景决,可是他已经将景决划到与童殊同等重要的行列,当他看到景决对他血淋淋的撕开表皮时,其难过不亚于曾经看陆岚撕下伪装。

他见过陆岚的残忍贪婪,见过傅谨的疯狂邪恶,见过许多诡讦的人心,那些人都没叫他感到害怕或是惊骇。而眼前这位堂堂正道魁首、臬司仙使却叫他感到害怕了,他心中升起浓重寒意,猛退了几步,伧然道:“景慎微,你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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