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207)

作者:琉小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童殊想,他大约是理解柳棠那种“儿大不由娘”的怅然若失。

童殊想从景决身上下来,景决却是不让,一手箍着他后脑勺,只瞧着童殊。

童殊看景决眼里的寒冰已化去大半,潋滟的剪水瞳中是绵绵柔柔的情意。不由莞尔一笑,抬手想要将景决抱得更紧些,碍于场合不对,只轻拍了下景决手背,示意景决松手。

景决略松开他,童殊见景决已经被他哄好,这才敢开口道:“若我说,我方才只是在听诊,你信么?”

景决道:“我信。”

童殊道:“若说我,我与师兄之间光明磊落,你信么?”

景决道:“我信你是光明磊落的。”

景决这句话其实藏了另一半意思,只可惜童殊对感情的感知实在是迟钝,并未留意。

童殊道:“那你还生气什么?”

景决道:“我不该生气么?”

童殊仍是有些心虚,道:“是……是该生气。”

景决道:“童殊,你予我记住了,你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接触,我都生气。我是真的恨不得卸了柳棠,砍了他的手。”

童殊道:“我能不能替他求求情。”

景决道:“你以为若不是因为你,柳棠现在还能站在那敌视我吗?”

童殊闻言滑落着地,这回景决没有禁锢他,童殊一回头见着柳棠虎视眈眈望着景决。

景决也面露不善。

童殊一个头都要两个大了,还有没有消停的时候了?!

好在这一次,被他哄得很服帖的景决彻底地放弃了动手。对战之事,只要一方停熄了,另一方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柳棠虽仍是目露凶光,见景决不动,便也止在原地。

童殊回去将掉落在地的赤棃琴弦捡起,按到柳棠手中道:“师兄,不打了好不好?”

柳棠艰难地思索了片刻,目光重重落在童殊瞳中,道:“我打他,小殊会难过是不是?”

童殊点头:“是。”

柳棠又道:“你怕他,是怕他难过?”

童殊一愣,没想到柳棠能看穿这么复杂的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道:“是。”

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钻进了某个嘭嘭跳动的心尖,景决脸上一赧,眼睫轻颤着压下,白玉般的面容上飞过难以捕捉的一红。

柳棠不知想起什么,缓缓道:“小殊从来天不怕,地不怕,我只见你怕过一个人。我……早该明白,你十六岁那年,你怕他,便是已经属意他了。”

童殊一滞,想要说不是,可是又无法反驳。

柳棠脸上那点被童殊点亮的神采转为黯然,他道:“你送了他一张黄纸笺给他,那一年,你总在夜里发呆,是在等他的信吗?”

童殊想: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十六岁蝠王洞中的“怕”以及分别时送的“黄纸笺”的伏笔回应了。

修罗场爽是真爽,甜也要真甜。

(明天更新不了,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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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诊丹

陆殊十六岁那年,送了一枚黄纸笺给那位漂亮的剑修少年, 那黄纸其实极难做, 从栽种特种竹子到制成纸,还要炼化, 几年下来也只得几张。

他那时将黄纸符送出, 是存了鸿雁传信的意思的。可来不及等回信, 回到芙蓉山便被罚入水牢。待大病一场醒来,只觉那些飘忽的旖旎心思都是奢望与空想。

头半年时而想起, 总不见来信。岁月艰难, 那点绕指柔的心事不及被童殊想明白,便于无数个求生的日夜中无疾而终了。

童殊此时想,当时我是在等那个少年的信吗?

我那时为何会想要等那一封信?

他重拾不起当年的心情,却还记得那些月夜里敞开的窗户,吹了一夜又一夜的湖风以及洒了满室的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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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并没有答柳棠。

柳棠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眼中的清醒很快又被麻木代替,不同于之前,仿佛又添了些黯然。

童殊不答, 却有一问卡在心中,酸得直发涨,好似十六岁那年月夜里的心境, 他如今爱的坦荡荡,便问了:“景慎微,你当年为何不给我写信?”

景决抬眸,迎上童殊转身递来的目光, 他看懂了童殊眼中一闪而过的埋怨,他何尝不怨自己,万千愁思难以开口,正措辞间,童殊却倏的转过身。

童殊闻到了血腥味,便见柳棠嘴角正淌着血。

这已经是童殊见到柳棠第二次呕血了。柳棠这一回大约是不想打扰他们,又是无声地闷了一口血。解语君便是失智到这般地步,还是凡事苦着自己。

只是,童殊发现,柳棠的神态又恢复了茫然无知。

其实,柳棠这一次神智比之前已好了不少。上回童殊一直劝都没有回应,这回已经时有清醒。虽然性情仍是极为狂躁,但至少能听得进他说话了。

却不知为何,柳棠神智好转,身体却差上许多,死气沉沉的叫人心惊。此是柳棠呕了满前襟的血,浑然不觉得如同懵懂的痴儿,只迷茫地望着童殊与景决。

童殊心疼地拿袖子去拭柳棠嘴角的血,声音止不住发抖:“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柳棠漠然地瞧着他,胸口又是痉挛地起伏一下,嘴角又缓缓溢出血来。

他看到童殊难过的要哭的样子,眼中的迷雾散开了些,艰难地重复道:“小殊,不要哭。”

童殊本还忍得住,被柳棠这般一劝,反倒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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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强忍之际,一双手握住了童殊的肩膀,略沉了力。

童殊便觉有了力量,抿了抿唇,拿袖子去抹眼泪,袖上染的血反倒把自己脸也抹得一片红。

景决蹲下,替他擦净脸道:“童殊,不要难过。我或许能诊他。”

童殊其实是不太存什么希望的,毕竟他与柳棠是同源的乐修,他尚且诊不了柳棠,景决一个外行的剑修又能诊什么。

可景决不是妄言之人,童殊不免又抱了点希冀。

景决极擅洞察,又是对着至爱,当然瞧出了童殊的质疑,只叹了口气,与童殊并排面对柳棠,他少有地斟酌了一番措辞,道:“柳棠,我替你诊视,可否?”

柳棠对他很是戒备,大约想起了方才的对战,眼底又烧出杀意。

景决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可是,小殊喜欢我们,我们不能打。”

柳棠呆滞地盯着景决,约摸听懂了些许,手虽然握成了拳,却没有祭出赤棃来打。

景决道:“只是,我要先问你一事。你的案子未结,但你现在身体有恙,我不会拿你归案。若你有醒转的一日,可愿随我归案?”

柳棠茫然地瞧着景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童殊却听得心惊,柳棠什么案子?

正要问,便是恍然大悟,柳棠这些年,被用作杀人机器,手上的人命大概少不了。

景决是臬司仙使,于公,是一定要拿柳棠归案的。此时留了一手,已是为他网开一面了。

想到此处,童殊自然而然地想到他的案子其实也未结。之前他未道破身份,还能蒙混过关;如今他已昭示身份,却还逍遥法外,景决怕是真要被人戳脊梁骨。

心神一动间,童殊又想到,景决在他面前从未提过芙蓉山血案之事,却在刚见柳棠之时,便提了要拿柳棠归案。

蓦然间,他心念一沉,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景决。他看到的景决,与旁人眼里的景决,与景行宗里的那个景决,是不一样的。

童殊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景决,心想:我所认识的景决,与旁人眼里的景决,哪一个更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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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柳棠长久的默然之后,缓缓地朝景决伸出手,露出了脉门;同时另一手也摊开,敞开了丹田。

景决听了脉息和金丹,面色转沉,对童殊道:“柳棠经脉冲突至此,不日要断。”

对修士而言,经脉一断,无异于基毁道消。这个判断,与童殊之前所判一致,他心中烦闷,此时又添了难过,垂着眸不能言语。

景决看不得童殊难过,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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