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仙魔殊途如何相恋(180)

作者:琉小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问出这句话,他自己讶异非常,明明他与陆殊并不相熟,方才竟然生出强烈的想要将陆殊带回家的冲动。

陆殊也是听得一惊,不过他很快便摇头笑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有可怜,也有心疼。景决一时竟无法回答。

“景行宗?我又不姓景。”陆殊耸耸肩膀道,“你们景行宗收外家弟子的考核非常严格,其中最难的一项,是要考核奉法执道之心。你看,我现在是一个想入魔道的人,你们最看重的奉法执道之心,我怕是没有。”

“也并非都要考核,也可以……”景决再一次猛的止住话,他方才想说也可以将陆殊娶回去。这样的想法过于匪夷所思,他自己先惊在原地。

陆殊看景决越说越小声,心中了然对方已自知失言,便也没将景决的话放在心上,他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我萍水相逢,你肯为我仗义执言,还肯送我一路,我心中十分已经感激。”

景决听懂了陆殊所说的送他一路是什么意思,心中直坠下沉,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为何对陆殊莫名关注,也不知为何会生出想要带陆殊回家的想法,更不知此时为何心中如些绞痛。

他内府翻涌,有惊涛骇浪想要冲破某个无形的屏障。

于是他定在原地,强压着内府的动荡,勉强维持着面色平静。

此时正值月中,夜幕降下,望月升起。

皎洁的月晖照得天地如洗,银辉落进陆殊眼里,闪动起皓皓芒锋。

景决心中某个地方一动——这般的眸光,好似见过。

仿佛不仅见过,他曾经还极是喜爱。

他瞧着陆殊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然后便听陆殊道:“你方才说过,仙魔殊途,我今夜走出这一步,往后你我便是道途相迥。若再有相遇,难免要兵刃相见。不过,我会一直记住今夜你来送我,若有朝一日,你我敌对,我会让你一回。”

陆殊的语气笃定好好像一定会称王回来一般。

可是从未有道人能越得过魇门阙,令雪楼那般逆天的魔鬼存在又怎会给陆殊留下活路。

景决心中越发惶然,这一回,他没能管住自己的手,伸手握住陆殊的手道:“不要去。”

陆殊被他抓得一怔,想要挣脱,可他四肢无力,毫无修为,根本抵抗不了景决。他心中不由升起恼意,语气也转为冷硬道:“我以为,你能送我,便是与旁人不同。怎么,你想要劝我?”

景决蹙起眉,喉间一动,却是无话可说——他确实是想劝。

陆殊冷笑一声道:“可是,你又凭什么劝我?戒妄律中有哪一条规定仙道不得改投魔道?”

景决道:“我此行并非以臬司使的名义来寻你。”

陆殊目光中现出锐色:“那么,既然你不是为拿我而来,还请景公子自重。”

景决被陆殊冰凉的眸光刺得一痛,松开手。

陆殊抬步往前,不再理会景决。

景决数陆殊想将人拉住,可是拉住以后呢?陆殊又会像方才那般恼他。

他确实没有立场来劝陆殊,也没有理由将陆殊带回家,更不用陆殊肯定不会愿意。

可他又不能如此一走了知,便沉默地跟着陆殊。

那一夜,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许久。

但是最后,陆殊竟然不是往魔域去。

而是去了一处破屋子。

陆殊忌惮于景决可能的阻拦,毕竟景行宗素来爱管闲事,非要拿他到戒妄山,他根本不是景决的对手。

是以他当即打消了这夜渡斩魔壑的想法,心生一念,忽而展开笑意,打破了沉默对景决道:“好好的仙道不走,鬼才去投魔道,臬司大人其实不必如此防备我。”

景决看陆殊面色突然转晴,月光皎皎之下,那双眸子复又燃起光华。

他心中知道不可轻信此时陆殊的话,毕竟陆殊方才要去魔域的决心并不似作伪,然而不知为何,在陆殊突然笑着看向他时,他还是点了点头。

在破屋子升起火后,两人各据一方。

陆殊心中实在想不明白景决这莫名其妙的一路同行,若是拿他早该拿了;若是劝他,劝过了也该走了;若是助他,更加不可能,景行宗的人,怎么可能支持他去投魔道?

而景决心中在想,若陆殊当真要去魔道,他待如何?那个将人捆走的想法甚嚣尘上,他垂着眸,一直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当夜,景决本是不肯睡的。

可是不知为何,竟是睡着了。

-

陆殊虽然没了根骨,没了修为,但他有可以疗伤和打能经脉的上邪心经,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上邪经集阁。

想要找到一种秘术,对付一个对他没有防备的人并不难。

但陆殊没下重手,只是让景决沉沉睡去。

而后陆殊起身,他站在火堆前望了一阵景决,他想不明白景决平白无故为何来寻他,心中却又隐隐觉得自己与对也算有些交情,路上遇到送一程也说得过去。

但他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如何渡过魇门阙便是一大难题,于是便也不再深思此事,他给火堆添了柴,便离开屋子,关好门,跛着脚慢慢走远。

那之后,他去了另一处小镇,辗转几日之后换了一处渡口,走向了魔域。

然后,在这一年的冬天,世上便多了一个陆鬼门。

-

而第二日醒来的景决,不见了陆殊,他发疯般寻找,无果。

而后又搜寻全城,仍是无果。

最后,他站在斩魔壑的边缘,不敢相信当真有人会跳下此处,去挑战那令人畏惧的魇门阙。

他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继续找寻陆殊的下落,试图说服自己相信陆殊最后说的不去魔域之事。

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在自欺欺人。

说不清为什么,他尽管与陆殊不熟,却觉得以自己对陆殊的了解,陆殊就是会跳下去。

想明白此节,他便陷入自责与懊悔。

他想,我昨天应该拉住他,拉不住就把他捆回去,我也不该管自己为什么想不明白,反正先将人留在身边,总有想明白的时候。

但这不是他最后悔的事情。

他最后悔的是,他昨夜其实已经改变主意,他想说:“陆殊,往前走,不要回头。”

他印象中依稀陆殊说过,就是入了魔道,也会做一个不一样的魔王。

他觉得可以相信陆殊。

-

景决在小城的几日,是难过又迷茫的,可是,很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关他对陆殊的情绪便慢慢转淡,尤其是当他回到景行宗,那些情绪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再也很难记起来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隐隐发觉,自己心府里有一道墙。

那道墙隔离着很重要的一段回忆。

然而,他很难破开那道墙,似乎只有在见到陆殊时,那道墙才会有所松动。

第二只心魔,其实景决自己也说不清是何时种下的。

或许是在他听说陆殊被逐出芙蓉山时莫名的心悸,或许是在找寻陆殊途中无数次的失落,或许是在找到陆殊时莫名的欣喜,又或许是在跟丢了陆殊之后的无数个自责的日夜里。

直到当年冬天,陆鬼门横空出世,他心府那只心魔堂而皇之的出现。

随着那只心魔的出现,他开始陆陆续续的想起一些事,然后又在某一日,原来那只被封印的心魔也出现了。

景行宗的各位长老始料未及,就算隔离了景决的记忆,就算封住了景决的一只心魔,冰冷的臬司仙使还是会因为一个名字追寻千山万水,而后再次动心。

-

童殊试出心魔便迅速退出景决的心府了。

他看到的第二只心魔,是穿着猎猎红衣,站在巍峨的魇门阙上,睥睨众人、高不可攀的陆鬼门。

他想,原来如此。

笠泽湖上般行稳。

潦水轻拍,灼日西照,湖水澹澹,烟光凝波。

一行白雁划空飞过,童殊睁眼间瞧见这湖光天色,心中欢喜。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如此妙人,鬼门魔王哪有平白不消受的,童殊五味杂陈,抬手环住景决的脖颈,由承受转为主动纠缠而去。

两个都是站到了峰顶的人,一旦坦白,便是赤诚相见,不扭捏,不纠结。

童殊说不清是因为这湖光太亮,烟波太清,白雁的鸣声太过自在;还是因为身上之人太过动人,情意太过浓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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