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紧了的时候,口径出奇的一致,他们都声称公务繁多一时疏忽忘记禀报了。”
“要说谁授意的话还真敲不开嘴,貌似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随着木杨的话落下后,男人勾唇,一抹冷笑浮在唇角。
“默契?疏忽?真以为朕治不了他们?”
停下叩桌面的动作,目光清寒。
“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一定是知府康生传圣旨,知府康生隐瞒民情,影响恶劣,择日处斩!”
掷地有声的一声令下,养心殿里骤然失去温度。
一旁的张德明抖了抖肩。
木杨也同时抖了抖肩。
康生是都察院御史秦通提拔起来的,还是他的亲侄子
“皇上要杀康大人的话,秦大人估计又要拉着一帮大臣彻夜守在养心殿谏言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要三思啊。”
张德明觉得万岁爷冲动了,隐忍这么多年不就是想要找个好时机一锅端吗?
时机现在还未到啊,万岁爷提前动手会不会不太妥?
男人从案台后站起来。
目视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这叫杀鸡儆猴,这几年他们的日子太好过了,忘了他们的皇上老子是有脾气的,也让百姓们看看,朕不仅要管他们的死活,还要管得妥妥的。”
“宣部尚书右江,兵部尚书邓成,太医院院判刘络堂来养心殿觐见,商议治理鸡瘟一事。”
“奴才遵命!”张德明随即猫着腰领命而去。
张德明离开后,男人迈下十步台阶,阔步走到木杨身旁。
“去查查这是谁的字迹。”
木杨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纸片看了看。
虽然他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么字,但他觉得,这字儿写得是真好看,比元深的字还要好看。
“哦,朕忘记你不懂字了,朕让元深去查。”
木杨手里的纸片被男人收了回去。
看着自家万岁爷那清冷卓绝的背影,木杨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唉,当初怎么就不跟爷好好学识字呢,现在被爷嫌弃了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赴约竹楼阁
清乐宫。
苏夕在半梦半醒中突然听到传来一阵十分悦耳的琴音。
那声音悠扬动听,飘荡在空气里,让人实在无法忽略。
“麦穗,这琴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她在院子里面站了片刻,分辨不出来琴音传来的方向。
只听见音律时而婉转悠扬,时而激荡高亢,盘旋在上空中,久久不曾落下。
“娘娘,是从竹楼阁那边传来的。”
麦穗小声回答。
苏夕微顿。
竹楼阁?
“谁住在那里?”
这些日子她要么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晒太阳,要么就是窝在寝殿里睡大觉,鲜少出去走动。
紧挨着自己宫墙住的都有谁,她更是不清楚。
“娘娘,竹楼阁是文妃娘娘的住处。”
麦穗回答道。
苏夕“哦”了一声。
那个文妃住得离自己还挺近的。
“娘娘,起风了,要不进屋去吧。”
麦穗取来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苏夕点了点头,转身准备朝屋子里面走的时候,垂花门口进来一个小宫女。
“贵妃娘娘,我家文妃娘娘邀您去竹楼阁喝茶,还望贵妃赏脸。”
苏夕顿住脚步。
她木着脸看着那小宫女。
望她赏脸?
看起来是在毕恭毕敬的请她,怎么感觉像是不得不去一样。
麦穗轻轻摇了摇头暗示她回了话。
苏夕上前一步:“走吧,正好口渴呢。”
说完,她随着那个小宫女走出了垂花门。
麦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宫里的娘娘们看着一个个人比花娇温温柔柔的,但皮囊之下却装着不见底的城府。
自从华兰园一事之后,她就更加担心主子的安危了
迈进竹楼阁的大门,苏夕顿时被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这座院子里不像别的院子那样种满花草,而是摆满了许多木雕,各式各样的造型雕刻得栩栩如生,挤得院子里面只留下一条能容纳两人并肩的通道。
一眼看去,恍如进入了一间工艺品铺子一样,不知道的,根本不会以为这里是一位妃子的楼阁庭院。
浓郁的木香随着微风阵阵扑鼻,不怎么好闻。
“娘娘,这边请。”
那小宫女见苏夕顿住脚步,她弯着腰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然后踩着小碎步朝前走去。
苏夕迈脚迎着宫女的方向走去。
穿过三个摆满木雕的院子以后,小宫女将她带到一座二层楼阁面前。
“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在楼上等您。”
说完后扭头就离开了。
苏夕驻足下来,娥眉微蹙。
文妃这住处有些怪。
一直盘旋于耳的琴音在苏夕驻足下脚步的时候戛然而止。
苏夕抬眸朝楼阁望去。
文妃在敞开的窗户前露出半截身影,正居高临下的挑眉看着她。
“贵妃娘娘来得正好,臣妾刚刚将茶煮好,这时候喝,味道是最好的,娘娘快上来吧。”
她依然细着嗓子,表情跟语气都显得很清高。
“是吗?那我可要多喝几杯了。”
苏夕浅浅一笑,抬脚,步入楼阁之中。
楼阁一层的摆件,也都是一些栩栩如生的根雕饰品,别无其他。
第一百五十七章 故意试探
麦穗不由得扯了扯苏夕的衣角。
“娘娘,奴婢总觉得这院子挺奇怪,要不还是回去吧。”
麦穗从刚刚迈进院子的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还以为一向胆子小的主子一定会扭头折回去,没想到她却爽爽快快的进了院子。
“麦穗,有些事不是暂时躲过去就没事了。”
苏夕语重心长的对麦穗说。
麦穗绷着神经,总觉得主子身上现在的这份笃定太陌生。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没有做梦,主子是真实的主子。
“娘娘难道不害怕吗?”
苏夕淡淡摇头:“她还能把我吃了?你留在这里等我,不用跟着了。”
瞧着麦穗战战兢兢的,苏夕生怕一会儿发生点什么的话,她又被吓晕死过去。
麦穗抿着唇点点头,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候着,一眼可见的紧张感布满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苏夕踩着木制的台阶,缓缓走上楼阁二层。
敞开的大窗户被关上了,只是从缝隙里面透出来零零洒洒几抹阳光。
一张梨花木圆桌摆在楼阁中央,四把椅子将其围住,旁边的竹炉上架着一把紫砂壶,壶口腾腾冒着热气,氤氲腾腾缭绕。
茶香四溢在空气中,清新淡雅的味道沁入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桌子对面三步之遥的地方摆着一把古琴,文妃一袭淡黄色长裙加身,端坐在古琴之后。
她低头抚摸琴弦。
见苏夕上楼来,从古琴旁边缓缓起身,朝她福身一礼。
“传闻贵妃娘娘身子娇柔,但臣妾看来,娘娘的身子,可比一向身强体健的明妃好得多。”
意味深长的说着,文妃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竹炉旁边,拿起一旁的帕子盖在手上,将紫砂壶提起来,斟了两杯茶。
苏夕落了座,眉眼之间浮着淡淡浅笑,她不言语什么,只是盯着面前的茶杯看着。
眼眸清澈不参杂质,令人无从捉摸她此刻的情绪。
文妃在她对面坐下来,挑眉,状似无意朝她扫过一眼。
见她神情寡淡,提及明妃的时候眼波都未动一下,她接着开口:“听说明妃落水后感染很严重的风寒大病了三日,差点就病死了,皇上连御医都未给她请一位去。”
“哦?”苏夕这时候才慵懒的抬了抬眼皮,很漫不经心:“很难死吗?要不要我再帮帮她?”
闻言,文妃挑着的眉尾猛然震了震。
想起那日苏夕一脚将明妃踹下水的画面,不由得再次一震眉尾。
这丫头,骨子里面并不想表面这么柔弱。
“今日已经有所好转,都能从寝殿走去院子里了”
她垂下眼帘,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着。
明妃卧床不起,宫里的女人都去看过她,只有清乐宫的苏贵妃没去。
妃子们都议论着是苏夕做贼心虚,不敢见明妃。
但只有她知道,苏贵妃是恃宠而骄,根本就不屑于去见她去。
这丫头的性子,她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