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大皇子燕然见朝堂之上无人发言,忙走上前来谏言。
“你去建安?你是想让我等计谋如那司马昭之心不成?”
燕王恨铁不成钢的怒斥,燕然忙垂了头。
这西州原先靠稀铁矿称霸西部,成为了一代富庶的国家,却不知为何近年来稀铁矿产出渐少,如今已到燃眉之急。而殷朝地处中原,资源优渥,可这殷朝皇帝宁将珠宝玉石全部大兴土木,却连西州的求助之贴全部置之不理。有违两国盟誓。再加上殷朝新朝初建,朝纲不稳。朝内动荡不安,燕王琢磨着,不如就此机会,一举南下。将这建安城收入囊中。
他与众多心腹商讨已久,在派去建安的细作口中听闻这建安权分两股,政权掌在皇帝李胤手中,兵权却全然交由摄政王丁长宁所有,若是能将两人挑拨离间开,便可坐观虎斗,这建安城便指日可待。
如何将二人挑拨开呢。细作提到了一个人,便是建安城长公主李秾华。她是唯一能同时牵动两人的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则局势一定大好。
正苦恼着,却听一声音清冷响起。
“父王,儿臣愿随使臣出使建安。”
众臣咂舌,见这五皇子燕洵不急不慢的向前施礼。
“儿臣,愿意入赘。”
许是重农的缘故,春分刚至的这天建安城内家家户户总要坐席庆贺,以求来年风调雨顺。皇家也不例外,不光是白天皇上亲登祭坛祭祀,待甩鞭的公公伴着斜阳甩出十二声巨响时,便在金銮殿内大摆宴席,以彰威严。更何况最近皇上操心着长公主的婚事,各位皇亲贵族总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套套近乎的,今年便都携了自家贤子良才来碰碰运气,看是否能入得了长公主的眼。若是被看中了,那便是飞黄腾达之举。故而这次的春日宴,注定热闹的不像话。
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入夜就变了天。风乍起,吹动玲珑阁内满堂的金幔。
婢子关了窗,回身道:“公主,外面热闹的很,要不咱还是去吧。”
“不去。”
秾华懒洋洋的卧在摇椅上,咬了一口脆灵的黄瓜。
打上午祭祀时她就听说了,这晚上来的说是为这春分庆祝的她自家的亲戚,其实还是来让她挑选的适龄青年。这样的大型相亲现场,去了就等于给自己找不痛快,她才不去。
再说了,近日皇叔已近足月,身上沉重,今日连早朝都告假不来,这宴席想必也是不会去的。皇叔若是不去,她去了也不会欢喜。
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便伸了腿,把黄瓜顺手一扔,兴致勃勃的唤唐灿来陪她翻纸花。
“可是。”那婢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唐灿一个眼神打断了。
“好嘞公主,哎可是您不去的话,那皇上和摄政王该多失望啊,您也好久没见摄政王了不是。”
唐灿应声搬着机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起。
“哎,那我明日早上去找皇兄撒个娇不就行了吗。”
秾华摇头晃脑的挑纸花,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一抬头。
“你是说,皇叔也去了?”
唐灿憋笑,装出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应声道
“是啊,这刚才皇上第三次差人来请您的时候我专门打听了。摄政王今日响鞭刚过便到了,都在等您呢。”
秾华心中一喜,忙把纸花都推到一边,忙手忙脚的指挥起来。
“春渥!把我那件绿色镶牙的袍子拿来。”
“慎儿,快帮我梳妆打扮!快!”
婢子们又惊又喜,忙应下声来开始忙活。
秾华突然气鼓鼓的扭头看向正在偷笑的唐灿
“你为什么不早说!”
“公主也没问啊。”
秾华想了想,还是皇叔要紧,便不与他计较。
“你待会就别跟着了,在这厅内好好温习课业。”
“啊。”
唐灿近些日一直被逼着习书练武,看来这长公主是真的咬准了让他考取状元了。
唐灿还想再试试能不能今日偷个懒的时候,却见长公主已经收拾妥当,站在他面前,一脸灿烂的问他怎样。
原先就知公主美丽,初见时更是惊为天人。见惯了公主平日霓裳羽衣,绮罗珠履。如今却是轻轻一身绿罗裙,黄丝绦,恰合着玲珑腰肢,头发清雅的挽了两个髻,别了一支东海珠钗,看似不经意,却又别出心裁非常。清水出芙蓉得模样,更胜当初。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唐灿不由得感叹道,今日刚学的两句诗用来形容公主再合适不过了。
“这诗什么意思?”
“公主美绝得意思。”
秾华莞尔一笑,提了裙摆向他告别。
“那就好。”
说罢匆匆忙忙得向金銮殿跑去,身后跟着的婢子也忙跌跌撞撞追着。
公主美绝,只是这跑步姿势还是过于大方了点。唐灿失笑,拿了书便回屋去了。但愿不要出什么差子才好。
殿内虽已开席,却静得不像话。众大臣面对眼前佳肴,却无一敢动筷。有胆大得臣子偷偷打量着圣上得脸色,暗道不好,三请长公主都请不来,皇上准是动气了的。可如今又不好发作,若是这时不小心顶惹祸上身。心知缘故却无从下手。只好低了头熬着时间。
再看坐在圣上左手侧得摄政王,依旧是面无表情得平静样子,本就苍白得脸上如今更白了,许是腹内不适,一只手紧紧攥着腹前得布料,一副不大爽快得样子。
堂下众人皆垂了头,心中暗道苦楚。本事来带子孙求一个飞黄腾达得,这时要出了差池怕不是就此断子绝孙了。
丁长宁产期将之,这几日已经开始感觉腹部发硬的疼痛,这种绞疼就连他也忍受不了了,只能终日告假在床上卧着。
想来还是有些委屈的,这半月未见,秾华也不知来看看他。虽是前两日因礼物的事与她闹了不快,可他毕竟大着个肚子,难道还要他主动去找她求和不成?他可是她皇叔。
可今日不同,这春日宴说是家宴,却也有公主择婿之意,他得来看着,一是为了向朝堂内外表示他对皇上的忠心,二来是帮秾华挑好如意郎君,再来是见见她。闹着半月不见面,确实想了。
可谁知这秾华确是三请都不来,他派顾绩去跟着黄门去瞧瞧那丫头是否是身上不快,本还担心的紧。可却听顾绩说:
“阁里的人还专门问过王爷您来了没有。”
“那她来了么?”
丁长宁端起酒杯掩饰内心的慌张。
“公主说她忙着翻纸花,就不来了。”
顾绩小心翼翼的扶住了丁长宁气的发抖得身体。
好,好的很。他不与她计较,主动挺着肚子来赴宴,她到还摆起架子了。既然不想来那还过问他干何。
丁长宁气的只觉鼻头发酸,居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不想给这幼稚无耻的丫头生孩子了。
想到这肚子却更加抽痛了起来,他差点痛呼出来,一旁的顾绩想来扶他,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不来便不来吧,有本事以后也别来闹腾他。
顾绩见主子这一副怄气的样子,心里可是担心得很。正当顾绩打算把长公主绑来让主子开心时,却听到黄门惊喜的呼声,一声长呼终是打破了这片宁静。
“长公主驾到!”。
这一声惹得满堂之下又惊又喜,丁长宁恍然的看到那绿衣丫头确确实实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对上了他的视线,她却没有躲避,反而迷了眼露出了笑容。
原本听着黄门的惊呼秾华还想伸手捂她嘴,本来就想趁着宾客喧闹的时候溜进去,说不定还能免一顿骂,这一声确确实实把她推在了万众瞩目之下。
她瞧着宴会上众人噤若寒蝉的样子,果然瞧见了皇上脸上挂着明显的责怪之情,暗呼不好。随即提了裙子徐徐上前,朝着皇上行了礼。
“皇上。”接着扭头朝着丁长宁“皇叔。”
瞧那人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倒也是不大在意。这一路上她也想了,皇叔既然今日肯来便肯定也有和好的意思,她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再说了,皇叔本就面薄,不跟她似的可以仗着宠爱随意撒娇使坏,说不定皇叔心里早就不怨她了,她可得把台阶给他铺好了擦干净了,让她皇叔开开心心的下来。
见两人都不说话,秾华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一下,便徐徐欠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