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脸色也沉下来:“我见修铭那孩子,对雪儿是有几分真心的。”
“不可!不可!”孟夫人压低了声音:“修铭是好,可他爹过于心狠手辣,此事需从长计议。”
见夫人担忧,孟老爷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赶忙将话题转移:“我回来这一个月,吩咐唐翊去办了几件事情,都处理的极为妥当,这孩子若生在富贵人家,断然前途无量。”
孟夫人依旧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听孟老爷夸起唐翊,才缓了神色:“说起这孩子,我是打心眼里喜欢的。老爷不知,第一眼见他,我就瞧着她像梅儿。”
孟夫人说着,竟然垂下一滴泪来:“也不知道她如今是死是活,那孩子若顺利生下来了,该也是这般年纪。”
孟老爷见她复又伤心,劝道:“怎说着说着又提起她来,弘卿在天有灵,会护着他们母子的,你休要多虑。”
“可我这心……”
“爹!娘!”孟夫人要说的话被跑进来的孟凝雪生生打断,她只好收了愁容,看了一眼孟老爷。孟老爷早已满脸堆笑,去迎他的宝贝闺女了。
见孟凝雪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她爹面前撒娇,孟夫人也只好暂时放下心事,拉过孟凝雪来斥责道:“怎还长不大,没半点女孩儿家的样子,只管来烦你爹。”
孟凝雪见母亲责备自己,张开手就去搂母亲的脖子,转头又看着父亲,眨了眨眼:“娘干嘛这么严厉,爹才不嫌我烦呢。”
孟老爷哈哈大笑,连忙回应女儿:“不烦!不烦!雪儿到爹这里,让爹好好看看。”
孟夫人看着父女二人如此亲密,心中欣慰,一面笑着摇头,一面带下人出去准备中午的膳食了。
☆、第 3 章
11.
唐翊正要跨出门去,孟凝雪从一侧窜了出来,大叫了一声:“唐翊!”
唐翊止了步子,笑着看她:“你怎么在这里?”
孟凝雪踱到唐翊面前,仰着脖子看他,一双眼睛似水般清澈明亮:“我一大早就躲在这里了,只为捉你,快跟我说,这几日总不在院子里,都去哪了?”
唐翊略想了想,回她:“是老爷吩咐的事情,等忙过这阵子去,我再陪你。”
“我都几日不见你了,”孟凝雪不乐意:“不管你今天去哪,我都要跟着。”
唐翊挺了挺身子,正预拒绝,见到万修铭带着下人吵吵嚷嚷地来了。
一见到他俩在一起,万修铭就皱起墨眉,直冲着孟凝雪嚷道:“雪儿,听我娘说,有人来你府上提亲了?”
孟凝雪蓦地红了脸,偷眼看一旁的唐翊,见他仍一副事不关己的默然模样,恼怒起来,冲着万修铭生气道:“你胡说什么!”转身跑回了院子。
万修铭深知自己不该在众人面前说这种话,赶紧追了上去。
看到他们二人拐进花园消失不见,唐翊才松了口气,低着头跨出门去。
花园中,万修铭偷偷靠近正生闷气地孟凝雪,小心翼翼地叫她:“雪儿?”
孟凝雪扭过头去不看他,万修铭知道她是真生了气,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不该那样说,是我急躁了,雪儿莫生气。“
孟凝雪本就是心思活泛之人,听到万修铭道歉,转过身来轻锤了他一拳,也就解了气:“若再在人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孟凝雪生的秀雅清丽,万修铭本来就喜欢她,如今见她亦嗔亦喜的可爱模样,心中的涟漪又荡了一荡,那一拳似锤到了心尖上,胀痛难耐。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万修铭紧张起来,两片唇似打了结:“雪……雪儿。”
孟凝雪好奇的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万修铭却被她这双灵动的眸子盯的越发说不出话来,只匆忙去胸前摸出一样东西就往孟凝雪手里塞。
孟凝雪低头看,见是一枚质地上好的白玉佩,更加糊涂,问万修铭:“给我这个做什么?”
话刚出口,孟凝雪突然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修铭……这是?”
“这是我娘的玉,传与我万家儿媳的。”万修铭吸了口气,一鼓作气:“雪儿,我不准你嫁他人,我自幼就喜欢你了。”
孟凝雪万万没想到万修铭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两人虽是青梅竹马,但她爹是万将军的部下,万修铭又总冒冒失失地惹她生气,这些年吵吵闹闹,她对万修铭无半点儿女之情。
回忆起万修铭对自己的种种好,孟凝雪这才发现的确有些不同。她又羞又急,红着脸将玉佩硬塞回给万修铭:“修铭,我也喜欢你,可不是男女之间的。你快把这个收了,以后再不准提。”
万修铭急了,拉起孟凝雪的手往自己怀里拽:“雪儿,我已经跟我爹说了,非你不娶!”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只老鸹自空中飞来,落在他们一旁的枯树枝上,扯着嗓子呱呱乱叫起来。
这鸟叫的聒噪,凝雪赶紧抽回手,再次向万修铭澄清:“你去寻别的女子吧,我不会嫁你。”说完转身跑开了。
12.
新月爬上枝头的时候,唐翊才带着一身寒气跨进了院子。见到孟凝雪正坐在石凳上捧着两腮发呆,赶紧走上前将她拉起来:“雪儿,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屋去。”
孟凝雪一反常态,一语不发地垂着头,被他一问,竟抖着双肩无声抽噎起来。
“出什么事了?”唐翊从未见她哭过,慌了手脚,正欲抬手为她拭泪,却被她扑了满怀,只好僵直着身子,任由孟凝雪躲在他怀里低泣。
不知过了多久,有凉凉地东西落在脸上,唐翊抬眼,看到雪花纷纷扬扬自穹顶飘落下来,漫天飞舞。怀中是娇软的人儿,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唐翊察觉到那颗本该无波无澜的心此刻跳动的厉害。
见孟凝雪情绪缓和了些,唐翊才缓缓将她推离,深吸了口气,努力抑制着心跳:“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凝雪抬头望着唐翊,眸子里还含着泪,楚楚可怜的样子:“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了你一天了!”
见她冻得鼻尖通红,唐翊赶紧将她拉进屋子里,将炭火调旺了些,又取了自己一件棉衣为他披上:“是因为我回来晚了才哭的吗?”
孟凝雪低头望着暖炉里乱窜的火苗,将自己缩在唐翊的棉衣中,烦乱的思绪才一点点理开。
她不应也不否认,小声问道:“唐翊,你身上可有一直佩戴的东西?”
唐翊被她问的有些疑惑,想了想从项上解下来一条粗链挂饰,递给她看:“这是我爹亲手做给我娘的,我娘死后,我一直不离身的带着。”
孟凝雪借着灯光细看,一条墨线上栓着个桃木的梅花挂件,虽雕工不甚细腻,却生动可爱。
孟凝雪眼光闪了闪:“我上次送你衣物,你还没答谢我呢,这梅花我甚爱,送我好么?”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信物。”脑海里许多事一闪而过,唐翊内疚着拒绝了她:“你若喜欢,我明日上街去看看有没有相似的,行吗?”
孟凝雪将挂饰还给唐翊,又露出她的小酒窝来:“逗你呢,我怎么能要你娘留给你的东西?”
话说完,孟凝雪将身上披着的棉服取下来叠好,起身放在榻上,理了理裙裾:“我走了,其实只看你一眼就好。”出门时又回过头来,提醒道:“你可答应了我的,忙过这阵子就陪我。”
等凝雪关了门出去,唐翊才慢慢坐下,将那梅花挂饰紧紧攥着,终究没有将那个“好”字说出口。
13.
孟府的大堂中,孟夫人局促不安,对着万家遣来的媒人苦笑了一下:“我家雪儿自小野惯了,配不上修铭那孩子。烦夫人回去告之万将军,这场婚事恐怕不妥,需另给修铭寻觅良配才好。”
媒婆扭了扭身子,扯着嗓子嚷道:“哎呦,夫人说的什么话,要说这京中女子,论样貌、论家世、论品行,哪个能比得了咱家小姐。况你们与万府是世交,有什么不妥的。”
孟夫人蹙着眉,又欲说什么,见媒婆径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夫人休要推辞,上哪去能给咱家小姐寻这么一档称心如意的婚事?夫人还是与将军好生商量,莫着急回复,我去了。”
送走媒婆,孟夫人坐了良久才对贴身丫鬟吩咐道:“你去寻小姐来。”
丫鬟应着,刚跨出门去就看到孟凝雪领着云儿风风火火地来了,人还没进屋子,就先叫嚷起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