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着迷(61)

“我只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

“十——”

“九——”

“八——”

...

小男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低吼一声别数了!拿起那朵娇滴滴像是刚摘下来的玫瑰花捧就朝外面跑。

粉裙子的小女孩见他跑出去,呼出一口气,盯着他飞奔的身影。

裴行端倚着墙,掏出打火机想点烟,一看脚下边全是毛孩子的头,瞬间将烟收了回去。

做点人事儿。

再一个扭头,男孩俨然成功追上了并行的二人,并且将花成功交到了那个人的手里。

裴行端眼神微暗,将视线收回来。

他对脚下的小孩子说:“这些花啊玩具的,你们随便挑。”

孩子堆爆发一阵欢呼。

凶巴巴的男孩子跑回来,望见粉裙子的小女孩成功拿到了喜欢的花,他抹了抹脖子处的细汗。

这场面属实把裴行端给看乐了。

他用脚踢了踢男孩的小腿:“小鬼。”

男孩瞪了他一眼:“乞丐。”哥哥。

裴行端笑着去揪他的耳朵,蹲下来,下巴指了指别处:“喜欢人丫头?”

“小鬼。”

“喜欢啊,就别这么凶,对人家好点儿。”

“听见没?我刚还听见人大壮骂你昨天把人欺负哭了。”

男孩面红耳赤,一个劲儿的要挣脱裴行端的魔爪:“臭乞丐,你胡说!我才不,才不喜——”

这边的争论引得粉裙子小女孩的注意,她悄悄看了过来。

男孩子不吭声了。

裴行端笑得更乐了。

第40章 偏执着迷

桑渴手里拿着小男孩硬要塞给她的花, 眨巴着眼睛。

Dawn隐约能猜出来这花的来历,他沉默着看着女孩略显失神的神色。

似乎是那个小男孩的眉眼像极了某个记忆深处的故人,触及到了桑渴心尖上的某一点。

桑渴居然问都没问就茫然收下了这束花。

小男孩红着脸送完就逃也似的跑远了。

花是新摘的, 浓情的红玫瑰。

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狂热爱意。

其实桑渴曾经也拥有过一朵花,用树脂容纳的, 永远都不会腐朽的玫瑰。

故人送的。

她有很多很多东西都遗落在隆城。

包括那只风铃, 陶瓷做的小泥人...

过了好一会。

“傅大哥,我们走吧。”桑渴揉了揉眼睛, 她不愿意再多想了。

*

准备入学的一切手续都很顺利,只是学籍问题有些难办, 桑渴至今还在隆城一中挂着高三没有念完的学历。

好在柯全舅舅也是那儿毕业的,轻易就联系上了他以前的老师。

众多老师中赵芙琴也出了力, 一听见桑渴的名字, 坐在办公室里的女老师失神许久, 波浪长发有些分了叉,上面依然是标配的墨绿色发卡。

窗台上的仙人球像是变了个样, 又或许是换了新的亦或者是旧物重生。

“那孩子的耳朵...”赵老师欲言又止。

全舅舅两地奔波, 事情终于是有了一点起色。

调学籍的过程很麻烦, 程序足足卡了两个多星期, 不过就在进程胶黏的当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续就像是搭了火箭炮, 阻碍一下子悉数没了, 很快桑渴的学籍就被成功转入宁市。

不过为了能进最好的附中,因此还花了好大一笔择校费。

可舅舅舅母却毫不在意,桑爹生前留下的钱财他们原封不动,留着等以后给桑渴做嫁妆。

桑渴这丫头极好养活, 一碗饭一口水就能生长。

是个人见着了都想要爱怜地摸一摸她的头,除却她不算完好的没有母爱的童年,中途失落的父爱。

小姑娘哪怕经历过这么多,依然干净漂亮。

他们抛却舅舅舅母的身份,是真的把她当亲生的孩子对待。

那笔赔偿金数额很大,一部分被桑保国还了看病所需的借债一部分被用作做手术的钱。

留给桑渴的依然还有很多,桑渴最初收到那张存折的时候,心其实是僵麻的。

因为她没法接受。

那几年来她愚昧、无知、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妄图追逐远在瀚海苍穹尽头的雄鹰,却忽略了至亲。

她其实是该死的。

命运有时候真挺像那么回事,将一切都伪装的天衣无缝,伪装的理所当然,让桑渴觉得她不过也是那芸芸众生普普通通的渺小蜉蝣之一。

可是到头来桑渴却发现,原来她压根就不是,她是那个被世俗抛弃的异类。

但是桑渴已经很少去想这些事,她只想好好重新来过。

*

几小时过去,花有些蔫巴了,桑渴傍晚时忽然发现,扔掉手里的小人书匆匆去找了一个塑料瓶,将它留在水里养了起来。

做好一切后,桑渴松了一口气,摸一摸软软细腻的花瓣,又恍惚着想起那个送花的小男孩。

别扭的,脸红的,但是眼神锋利笃定至极。

他要完成这件事,为了某个人?

记忆绕不开树脂花。

巴掌大小的东西,蜂蜜色的树脂剔透晶莹,里面是一朵永恒不败的红玫瑰。

年幼无知的年代里,她究竟为什么会成为一只飞蛾?

明知是火,仍义无反顾。

因为那些音容笑貌,真真切切她是被偏爱过的。

裴行端。

裴行端。

裴行端。

桑渴猛地站起来,椅腿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她大喘气着抱着头,别想了!别想了!

他对你只有恶意不是吗?

那些怜悯施舍的好意都是你幻想出来的。

低下头冷不丁看见绑花带的底部颜色突兀的纸张。

惊疑不定中桑渴喘息着将那张纸取出来,手指微微颤抖。

他的字一如既往的好认。

“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桑渴愣愣看着这一行字。

她眼眶骤然发酸。

不知不觉盯着看这张纸条已经呆站了半天,舅母进来送牛奶她也毫无察觉。

*

准备入学的前几天,桑渴仍然时时跑去书店帮忙。

阚老太一听说她要重新回去念书,开心坏了,又起大早去市集买了一只母鸡回去煲汤。

搬水工个子较高,平头短发,蜜色的肌肤。

桑渴听见门外的车胎声立马放下手里的笔,主动去撑开门帘。

不料两张脸面对面时,双方都愣住了。

这是两年后,异地他乡旧人重逢,很不寻常的戏码。

蜜色肌肤的青年人不修边幅,唇瓣有些干涸皲裂,饶是入了秋他也只套了一件灰色的制服单衣,有碎皮的唇瓣颤动了两下,他的眼神开始火热起来。

人生有三大幸事。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

这样文邹邹的念头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在青年人脑海里乍现了。

“桑...桑渴?”他语带激动的颤栗。

桑渴倒是没有他那样过分激烈的表示,但震惊是有的。

他是,杨培东。

很久没见了,桑渴记得他家以前很有背景。

可是现如今....

桑渴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这么巧。”杨培东挠了挠头,目光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昔日里平头个儿高的少年长大了,五官也变得有些不同以往。

桑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这样始料未及的碰面没有给她丝毫缓冲的余地。

但是昔日暴行他也在场。

不好不坏,不喜不厌,一个旧人而已。

场面静默了一秒。

桑渴说:“需要帮忙吗?”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水箱。

“不,不用。”杨培东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立马将身后的货物搬起来,朝里运送。

桑渴又重新回到桌边,视线再没落到他身上。

写了几笔,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桑渴冷不丁想,如果按照正常的时序他此刻应该在念大学,可是...

她摇摇头,收敛思绪,接着看书。

杨培东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别的噪音。

东西放完该走了,他却有些欲言又止。

桑渴笔尖微滞,将脸再度抬起来。

“多少钱?”她要去掏腰包。

“不用,都是老同学。”他声音极低。

老,同,学。

桑渴依然在找钱,又问了一遍:“多少钱?”

杨培东觉得桑渴跟以前不同了,具体哪儿变得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他站着犹豫了一会,小声说:“一,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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