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远点。”杭楚西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干嘛？”陆瑶冲他谄媚的眨了眨眼，“昨天不是抱都抱过了。”
杭楚西：“……”
纪冉：“……”
惹不起……杭楚西一个翻身跳到了沙发后面，和她保持安全距离，不知道用了多少专业素养和忍耐力才控制住了面部表情，对纪冉说，“纪先生，你是不是也输了很多钱？”
所以当许峰认定夜场出老千的时候会拉着纪冉一起，因为在他看来，纪冉也是被骗的。
纪冉低下了头，沉默了很久，内心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后，他长长叹息，“曾经是，不过早就都解决了，我不想说，只是想把这段往事烂在肚子里，我爸是不会容忍他的儿子去夜店赌博还欠了高利贷的，说出去我脸上也挂不住。”
“你是怎么解决的？”杭楚西问，“靠许峰？”
“差不多吧。我和我爸虽然关系疏离，但在外界看来，我的靠山依旧是整个华裕集团，就算我赌输欠了这么多钱，他们也不敢真对我怎么样，但我也不能问我爸要钱，就和他们商量了一个办法，那会儿我知道许峰拿到手了快一千万保险费，就和他们商议设局骗许峰的钱，以此来还我欠的债，唉，我本来也只想许峰做个冤大头解一下我的燃眉之急，反正他们家在市区还有两套房子，无底洞也能填补个大半，但谁知道许峰察觉出了赌局有问题，就直接上门找他们麻烦去了，然后就被雄哥的手下失手打死了……”把淤积在心里很久的秘密一口气吐了出来，纪冉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掩饰不住疲态。
贝然端出了煎好的四块牛排，佐以红酒。
“叨扰了。”杭楚西礼节性的和贝然一点头，视线扫过他针织衫与手套间露出的一截手腕，很白，有明显的皮下青筋。
杭楚西不沾酒，便以茶代替享用了午餐，倒是纪冉喝了很多酒。
下午，杭楚西送纪冉回家，落柠出来迎接的时候，看到纪冉脸上的伤，哭得梨花带雨。杭楚西告诉他们这几天会重点监察 ‘许峰’的动作，确保他不会再对他们造成伤害。他返回车里的时候，陆瑶戴着墨镜好整以暇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嘴角上扬，挂着一个轻轻浅浅的笑意。
看到杭楚西回来，陆瑶笑道，“我送你的这份大礼还满意吗？”
杭楚西打开起步灯，车稳稳地开出去，没顾陆瑶的玩笑话，“你觉得西街的小鬼是因为想给许峰报仇，才绑走纪冉的吗？毕竟纪冉也算是间接导致许峰死亡的人，也因为他，许峰家才会倾家荡产，欠了一屁股债。”
“小鬼和许峰的关系没那么好，宿主死就死了，他还能找下一个性格更合适的，多快乐。”
杭楚西没有从关系上说，而是找了另外个更理性的角度分析，“唔……如果单纯是报复，没必要把纪冉绑走，绑走肯定有别的原因，鬼灵不太会直接和纪冉有利益冲突，可能是纪冉影响了他在乎的人，或者是和纪冉有关的人影响了他在乎的人，比如华裕集团拍下的那块西街101，对老人来说，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被拆掉转成商业街，一定很不习惯吧，年纪越大越念旧不是吗？”
“合情合理。”陆瑶点评道，“要是西街101，你就不用担心了，它很快就会是刑天科技的了。”
两日后，三千万违约金的律师函和股权收购意向书同时寄到了华裕集团。同一时间，通泽集团、南洋集团双双变卦，拒绝入资。办公室里文件散乱了一地，盖宇陷进座椅里，脸色颓然无助，秘书把激愤暴起的董事会挡在门外。原来，入局的人早已经是他，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低价拍卖地块，要么签订股权认证书，虽然最后的结果大同小异，地块都会被秦宇泽拿走，但前者死得至少体面一点。盖宇打开办公室暗门，行尸走肉一般的飘荡到华裕集团最高层。
纪宁成已经等他很久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中年男人走下台阶，因为四周的寂静和空旷，他的脚步声在黑暗里格外的明显，“小盖啊，你一直做事都很让我放心，这次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被一个晚辈稍微用了点计谋就骗得血本无归的。”
“纪总，我不甘心，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盖宇紧抿着唇，深深看着纪宁成。
“西街的鬼灵没有抓到，西街的地皮输给了秦宇泽，小盖啊，人这一生很多时候呢机会都只有一次，你已经让我失望了，要我怎么再给你机会呢？”
盖宇眼中的光慢慢熄灭，化作绝望，他哽道，“纪总，求求你，您让我将功补过吧，不要放弃我。”
“走吧，在这盘棋中，你已经出局了。”纪宁成冷冷看着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寒意窜上了盖宇的脊柱。
盖宇走后，纪宁成在大投影屏上又一遍观看了在西街101陆瑶救下‘许峰’时的片段。
他摩挲着中指上戒指的印痕，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他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原来是一个拿着苏家血铃招摇撞骗的蠢女人，这个世上早就不该有血铃的声音了。”阴影里出现了一条人影，“纪总，血铃认主，这位陆小姐是不是和苏家有渊源？”
“不好说。”纪宁成沉声道，“她看起来并不了解苏家。苏家的血铃只能够追踪鬼灵的气息并没有攻击力，她显然是按照自己的一套强行给了血铃攻击的能力，而且你仔细看，她催动血铃的时候并不轻松，血铃对她有反噬。不过……这个人可能是一个变局，再等等看看，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她是站在哪一边的？”
……………
黄昏的时候，杭楚西开车去了西街，夜不能寐了两个晚上，他深深感慨要不是他是守山人，经受过组织锻炼的，换作常人，几天几夜不睡觉，早就猝死在工位上了，许峰的事告诉乔夏了，命案交给刑侦支队去查，他连着几个晚上都在摘叶纠结弄不弄西街小鬼，终于最后一片叶子告诉了他结果，杭楚西带着灵晷到了西街。
他觉得陆瑶仿佛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他开车出门的同时，陆瑶的迈巴赫也紧跟的出来了，一路上还因为嫌弃他开得慢，狂在他车屁股后面按喇叭，扰民扰心。
杭楚西堵住了刚刚去医院开完药吃完清汤挂面回家的许峰。
许峰一开始很警惕，在看到灵晷后，他目光中的哀伤涌了出来，那是一种压抑了许久的难以排遣
的悲凉情绪，他坐在石头上，遥遥望了一眼老屋，陈妤正坐在小板凳上痴痴地看着那天他带回家的冲印照片，‘许峰’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挂上了照片，挂照片的绳子上还缠了一排小灯，晚上，黄色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小小的屋子填满了温暖，陈妤也不用担心晚上起夜看不见路了。
“你是来杀我的吗？”‘许峰’轻声说，“可以再等一会儿执刑吗，外婆还在等我回去吃肉圆，等我吃完今天这一顿，和村里的老先生交待些事，你再带我走可以吗？”
陆瑶抱臂站在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她很好奇杭楚西会怎么对待异界的鬼灵。
☆、章二一
“对了，你还不知道西街101已经被刑天科技转拍下了吧？”陆瑶细长的眼眸里含着兴味和揶揄，“你不用担心，我们暂时不会动这块地，等之后项目启动后，也承诺不会商用，可能会建些养老院福利院什么的，西街的老人要是愿意，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群居的住所，会保留他们的人际关系网和社区，要是不愿意，继续在这里住段时间也没什么，明年内我们都不会开发这块地。”
杭楚西心里咋舌，不赚钱也要想办法把地从竞争对手手里抢过来，这些财大气粗的富二代的想法果然不是他这种被房贷压弯了腰的小市民能揣测的。
陆瑶继续道，“还有你一直在记的账本，现在还差多少钱？”
“还差了李姨的3000和王叔的1200，别的都还的差不多了。”‘许峰’轻声道。
“那就是还差了4200，你要是有手机我现在转账给你，没有等会儿我取现金给你。”
‘许峰’低着头，从鼻腔里‘嗯’了一声，不知怎么，眼眶湿湿的，眼前竟然有点模糊了，他以为陆瑶把他的事摆平是为了让他走得没有后顾之忧，那看来这位守山人是不准备让他去见老人最后一面了，也好……见了会更舍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