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你疯了吗！”
“切，我还以为杭社会直接从我身上碾过去呢。”陆瑶半眯着眼看着怒火中烧的人，“我今天发烧，有你一半责任，我还不想让你走，要么选择带我一起去，要么大家就都别走了。”
被迫把陆瑶带上车，杭楚西一路黑脸的开到天台夜场，这女人，几年不见让人讨厌的功力越来越强，他开始相信她爹从来不站出来解释女儿有心理疾病这件事了，她的所作所为，是正常人能做的吗？
“原来是来夜店艳遇啊，难怪不想让我知道。”
杭楚西没有理她，但也没有下车，他在等待，‘许峰’明明和他在一起，但夜场小弟却说看到许峰了，很明显，是个局，那他就借局再设一个局。
“杭社，你今天到西街101是去找许峰的吧？”
杭楚西解开安全带的手一滞。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那我想……你应该也清楚，你现在到天台夜场，最多找到的是‘许峰’的尸体。”
真正的许峰已经死了。这个念头无数次从心里冒出来，西街的‘许峰’是没有完成融合的鬼灵，这段时间重新去夜场赌博的也是化身成许峰的鬼灵，如果他猜测的没错，陈妤口中跟在小峰身边玩，家境不好的贫穷孩子，十有八九就是这只鬼，他潜伏在许峰身边，肆机寻找寄生的机会，但为什么融合失败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许峰死了，而死在哪了这件事很值得玩味，他前脚刚去天台夜场查许峰，后脚就被设局骗过来，杭楚西觉得要是自己踏进天台夜场，指不定等着的是什么。还有那个老先生说的，小峰的朋友欠了债，这个朋友是指谁？他心里隐约也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证实，证实纪冉和许峰曾经确实有过交集。
不过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杭楚西将车门反锁。他目光透过车内后视镜冷冷的和陆瑶撞在一起，“你到底是谁？”
“不要敌意这么重。”陆瑶靠着窗，视线悠然扫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周六在这里，许峰不小心撞到了我，当时血铃就起反应了。”
“血铃，你是苏家的人！？”
“嗯。”陆瑶隐于背后的那只手在不停颤抖，死死的握着拳，去缓解身体剧烈的疼痛，血铃躁动不安的撞击声还没有停止，她的脸惨无血色，只是因为车内灯光昏暗，杭楚西又本来以为陆瑶在发烧，才没做他想。陆瑶强行祭出了血铃，红色的光立刻铺满了车厢。
比起守山人，自诩人世的守护者，苏家更像是异界鬼灵的研究者和执刑者。曾经两个组织在人世危难时合作过，但后来一场变故，苏家几乎灭门，寥寥无几的人活了下来，声名也逐渐式微。
陆瑶收起血铃，淡淡的说，“一方面因为许峰不长眼的撞到了我，我很不爽，一方面又因为他是鬼灵，一时好奇，我就去查了下。鬼灵与人融合的机制是——弥补，也称镜子戏法。简单来说会成为一个和你截然相反的人，你性格中强的地方，我继承到的就会弱，你弱的地方，我继承到的就会强。所以爬上人世的鬼灵为了确保掌控融合中的绝对地位，一定会选一个性格偏弱或者是平庸综合的人为宿主。但这个鬼灵，我和他接触了几次，性格非常糟糕，懦弱胆小纠结。为了自己的生存，他一开始的寄生目标绝对不可能是许峰。”
“纪冉……”杭楚西吐出了两个字。
“不错嘛，杭社很聪明。”陆瑶眯起眼，“这家伙我以前认识，对他过往略知一二，他爸对他一直不是富养，他升学考学都是和寻常孩子一样，估计哪个阶段和许峰是一所学校，所以认识的。虽然不知道后来为什么鬼灵选择了许峰去融合，但结果是，融合失败了，因为宿主死了。现在的鬼灵对许峰老年痴呆的外婆很有感情，或许这也是他不愿意重新再找宿主的原因。”
“咳咳……”陆瑶咳嗽了下，“守山人的工作应该只是抓住鬼灵，然后杀死。如果杭社还想插一手许峰是怎么死的，我建议这件事去问纪冉，我颇是未雨绸缪的替你搞到了纪冉，不用谢我，还帮你吓了他一下，保证你见到的时候他不敢不吐实话。”
杭楚西：“……”纪冉在你手里不早说！！
陆瑶没顾杭楚西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自顾自道，“问那只小鬼，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估计绑架纪冉，是它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事，就这样还失败了这么多次，啧，真得没用，今天就不该善心大发陪他淋雨。”
“……”杭楚西，“大小姐，你淋雨不是因为作死飙车吗？”
“啊呀，甩锅被你发现了。”陆瑶没皮没脸的笑着，然后舒舒服服的横躺了下来，“你看带上我还是能听到很多干货的，现在不生气了吧？纪冉是我送你的重逢礼，记得明天去小林街405号签收。我有点不舒服，先睡一觉，麻烦空调开高点。”
☆、章十八
杭楚西靠在座位上，心乱如麻，复盘了几次前因后果后，他叹了口气，发消息给唐糖，“收队，回家休息吧。”
“诶！老大，我们照着你的消息传了许峰的事，发现了好几个心里有鬼的人，雄哥他们都在等你进来，没想到我混进去了，再等一会儿肯定能等到他们露出马脚啊！”
“不重要了，我已经找到鬼灵了……还有纪冉。”杭楚西搓了把脸，不可否认，陆瑶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很重的打在了他心上——守山人的工作，找到鬼灵，然后杀死。现在也知道纪冉的下落了，劳务费能心安理得的拿了，没有理由再去追查其中的命案，这是公安局的事，不是他的事，真要有必要，到时候把消息透露给乔夏就够了。但是那只鬼刚刚不惜露真身也要去找走失的老人，还有五分钟前程浩传到他手机邮箱的就医记录。老人病情突然加重，需要医药费不停开药，是一个月前，而‘许峰’重新开始出现在赌场赌博，也是上个月开始……他发现他甚至开始想，他用灵晷处死‘许峰’后，那个老人该怎么办？杭楚西好想打个电话给杭羽，问问他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么，可杭老先生游四方连个手机都没有。
算了……明天见过纪冉再说。
银色的SUV湮没在夜色中。
半个小时后，车停入地下车库，“喂，到了，可以起来了。”
陆瑶躺在后车座上，没给回应。
“你再不起来，今天就睡车上了。”杭楚西不耐烦地拉开陆瑶那边的车门。
“唔……冷。”陆瑶低咛了一句，她眉头蹙起，抱臂蜷缩在一起，呼吸急促，苍白的脸上鼻尖上布满了的汗珠。
杭楚西‘啧’了一声，手伸进去摸她的额头，比刚才更烫了。注入药物的药效已经发散，机体组织在不断再生修复的过程中产生的排异现象加重了寒热。“真有你的。”杭楚西皱眉，弯腰将陆瑶横抱了出来，从地下车库走回公寓楼。他从陆瑶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了1305房间钥匙，准备把半死不活的人塞进她自己家里，他刚转动钥匙，扑面而来的臭味差点没让他这个洁癖党当场吐出来，空气里是食物变质发霉的味道，动物尿和屎混合的味道，还有狗身上的臭味。
“汪！汪！汪！”金毛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主人，立刻冲上去围着凶狠的恶叫，杭楚西清楚家养狗看到陌生人上门时候的疯叫大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也不害怕，但是浑身不舒服，这种容易掉毛的狗，更是罪恶的化身，有它们房间就不可能干净，“去去去，一边去，老子狗毛过敏，你再挡着路，你主人就要病死了。”杭楚西将陆瑶往上抱了点，然后绕开大狗，满客厅的垃圾，外卖盒，吃剩下的食物，狗屎，狗尿，让他根本没地方下脚，更不知道要把昏死的陆瑶往哪里放。
靠！这地方怎么能住人！杭楚西震惊于21世纪当代独居女性的住所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想象中的情调香氛小确幸都是不存在的，他差点因为这间屋子开始恐惧全世界的女性。他和陆瑶的房型是一样的，杭楚西一路披荆斩棘的走到了卧室，结果卧室里连张床都没有，四个大开大合的行李箱堆在地上，衣服天女散花。杭楚西呆站在这个让他每个毛孔都极度不适的房子里，然后狗还一直跟进跟出的在咬他裤腿，一想到沾到裤角上的动物唾沫，杭楚西想哭了，陆瑶，一定就是老天派来和他作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