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的管事亲自取来府里大丫鬟穿的绸缎衣裙。
淡蓝色的缎衣,衣袖、衣襟和裙摆处都绣上了雅致的翠竹,一般人家娇养的女儿都穿上这么好的衣裙。
能在国公府里混到管事位置的都是些人精,这大公子一向不许丫鬟近身,如今却亲自点了一位贴身大丫鬟,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事情,谁会信啊。
不管怎么说,这人到底是大公子身边唯一的贴身丫鬟,依照夫人对大公子终身大事的着急程度,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她就麻雀变凤凰,成她们的半个主子了。
无论如何,先交个善缘肯定是不会错的,这衣裳横竖都是府里的东西。
宋海倒是拿了衣裳就直接回院子了,他不知道是,他从绣房回来的路上,大公子有了可心丫鬟的消息就在国公府里流传开了。
就特意让管事的宋海去绣房取衣裳这一点,就足够说明大公子对这位贴身丫鬟的看着了。
第6章 惊吓、
杜夏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国公府里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此时她正窝在偏房吃早饭。
隔壁屋里也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杜夏支棱着耳朵贴在墙上偷听了一会儿,但是只听到了两个女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宋嘉言并未出声。
杜夏心里着急啊!
尤其是看到桌子上的早饭之后,她整个人就更加着急了。
要是在现代,这会儿她应该坐在村里的早餐店里,吃着包子、花卷、油条、豆浆或者是一碗小面。
现在呢,她面前摆着的只有一碗粳米粥和一碟品种不祥的小菜。
而且看宋海端着早饭进来时那一脸骄傲的样子,这样的早餐配置似乎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杜夏也没有一早起来就要吃大鱼大肉的习惯,但是要让她早饭只吃一碗梗米粥,那不用等到中午,一两个小时之后她肯定就要饿了。
杜夏这边因为单调的早餐发愁的时候,旁边主屋的宋嘉言看着自己面前丰盛的朝食,心里也正想着和他一墙之隔的杜夏。
和杜夏那边的一碗梗米粥、一碟子小菜相比,宋嘉言桌子上的早饭种类就丰富了许多。
一小锅熬得粘稠油亮的碧粳米粥、八碟子或清炒、或腌制、或凉拌的野菜、时蔬,一盘子大油饼、一盅山菇鲜汤、一碟子枣糕、山药糕、红糖饽饽,足足摆了大半张桌子。
府里只有宋嘉言和国公、国公夫人才有这样的早食吃。
国公夫人持家有道,虽然她的女儿是庆朝最尊贵的女人,但是国公府里平常并不追求奢靡铺张。
时下京城里讲究一些的勋贵府里,早食的品种能够达到几十上百种。
国公府的这个标准,在京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而且这菜品要是再减去两道的话,就有些堕国公府的面子了。
当今圣人也推崇后宫和朝内官员要行节俭之道,摒弃奢靡浪费之风,所以国公府出去的皇后就极得他的看重,两人成婚近十年了,后宫从未有妃嫔的荣宠能够越过她。
难得的是国公府就只有宋嘉言一位公子,国公虽然有一偏房,但是那是国公夫人的贴身婢女,国公夫人做主抬上去的,目前也只得了一个女儿。
宋嘉言的这位庶妹,年方十五、前两年已经说了一户清贵人家,今年就要成亲了。
此时被京城的一众夫人、小姐视为女婿(夫郎)最好人选的宋嘉言,正让宋洲取来了几个干净的碗碟,坐在桌子旁认真的分着菜。
宋洲十分不理解自家公子的举动,桌子上的朝食有这么多种类,自家公子平素胃口好的时候能够吃掉一小半,剩下的菜食都是他们这些贴身随从帮着解决的。
随从吃东西的时候也不讲究摆盘,宋洲实在是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什么还要费这心思把桌子上的饭食分一半出来。
然而让宋洲惊讶的还在后头。
他家公子,他家气度逼人的公子,分好饭食之后,竟然!竟然自己端着这么一大盘饭食送到隔壁去了。
宋洲:!!!宋海那个狗东西!他何德何能,如何够格让公子亲自给他送饭食!
宋洲一上工就来了宋嘉言这边伺候,还没来得及去偏房,所以他不知道此时待在偏房的人是杜夏,还以为是宋海在偏房歇息。
宋嘉言端着早饭过来的时候,杜夏已经快把面前的一碗梗米粥吃完了。
看着她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小菜,宋嘉言放下手中的托盘,十分抱歉的说道:“今天早上是我疏忽了,明天我会吩咐厨房单独给你送饭食,今天就委屈你随便吃点了。”
宋嘉言端过来的托盘上摆着七八碟吃食,杜夏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小碗带点青绿色饿的碧梗粥。
宋嘉言顺着杜夏的眼神看去,随后就伸手从托盘里把那碗碧梗米粥端到了她面前。
“这是碧梗米熬制成的米粥,有些补气的功效,入口也清香,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这碧梗米珍贵,每一年只有固定的地域才有少数的出产,每一年新下来的碧梗米都作为贡品送到了皇宫,国公府的碧梗米是皇后赏赐下来的,数量有限,就是宋嘉言和国公、国公夫人,也不是日日都能吃上的。
国公夫人心疼儿子身体,才让府里的厨子每日给用小砂锅给他熬上一锅碧梗米粥补气健体。
一小锅粥也没多少,杜夏手边的这么一小碗就去了半锅粥。
杜夏端起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米粥送进嘴里,粥一入口她就尝到了一股清香,味道确实是她吃过的所有粥内当中最好的。
杜夏属于吸收不好的那种体质,平常没有节食的困扰,想吃什么就吃,所有她的饭量也比一般女孩子要大一些,一碗碧梗米粥下肚之后,她还喝了半盅山菇汤。
油饼、枣糕杜夏都是想尝尝味道的,但是她已经吃的很饱了,最后只能遗憾的放弃了剩下的饭食。
宋嘉言等到杜夏吃好了之后,把杜夏视线扫过的枣糕端了出来。
“枣糕冷了也好吃,夏季放上大半日也不会坏,我给你放这里,等会儿你要是饿了可以垫垫肚子。”
杜夏没有想到宋嘉言这么细心,还替她想到了这些,她看着面前的一小碟枣糕,愣愣的点了点头:“谢、谢谢你。”
宋嘉言微笑着摇了摇头,倾身把碗碟放回托盘之后拿了出去。
把托盘随手放到饭桌上之后,宋嘉言才坐回桌子前吃早食。
屋内的宋洲和两个嬷嬷皆是一脑袋的问号,不过他们看着大公子一脸淡然的样子,也没那个胆子在他用朝食的时候询问他。
宋嘉言慢条斯理的用完早饭,宋洲见他放下了筷子,连忙拿起干净的锦帕递给他搽嘴。
让人把桌子上的饭食撤下去,宋嘉言摒退了屋里侍候的人,从袖袋里摸出杜夏给的药包混着热水吃了。
至于御医开的汤药,则被他随手倒在了窗户下面。
宋嘉言舌尖抵着上颚,感受着嘴里若有如无的苦意,不由得又想起昨天晚上杜夏喂给他吃的那颗糖来。
那糖真甜,带着浓浓的奶味,味道清淡不腻,比他吃过的所有蜜糖味道都要好出一大截。
绣房离宋嘉言住的临风院并不算太远,宋海很快就把杜夏的衣服拿回来了。
看着自己的老伙伴从院子外走过来,怀里还抱着厚厚一叠衣物,宋洲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指着宋海说道:“你不是在偏房吗?怎么会从那里回来。”
还不等宋海回答,宋洲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小声喃喃道:“不对!不对!你要是没在偏房的话,那偏房里的是谁?公子还特意分了他的早食给他送去。”
他不过就回家睡了一觉,就这么一个晚上,难道他就错过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宋海朝宋洲神秘一笑,神色里满是得意,偏房的那位现在就他和公子两个人知道,这让他有些暗爽。
以往大家说他们两个,都说他性子太跳脱,要不是得公子喜爱,丢到哪个院子里都是打杂的份,说起宋洲的时候,就说他性子稳重,办事滴水不漏,是个当大管家的苗子。
他们两人都是从小被夫人选中跟在公子身边的,感情有多好自然是不用多说的,去年宋洲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宋海还大出血给孩子打了一个足金的长命锁。
不过感情好归感情好,两人被人放在一起比较久了,宋海又总是比不上宋洲,这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些胜负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