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与玉+番外(113)

前因后果,没有一样不是杀人的刀。

即便如此,他已是怒火攻心,时不时就想冲破衙门大牢。

文在津不再刺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遗憾地劝道:“霍钰,放了小椿,也放过自己吧。你和她不能一直活在那两年的阴影里。”

“放,当然要放!”霍钰起身,他手掌大,一下子就抹完了半边脸的眼泪。他振振有词道:“无论小椿要留要走,我都不该强求。当初要不是我被蒙了心,不准她离开我,她就不会被我害成这样。下半辈子我都听她的,不管她想去哪里,我在远处守着就好了。”

人到伤心处,泪水不值钱。

霍钰摇着酒坛子,当真是说到做到,径直就往小椿的屋中跑。

一旁的文在津是拦也拦不住,劝也劝不动,恨不能夺个扫帚将他打昏。

好好一个良夜,硬是鸡飞狗跳起来。

“主君,椿姑娘早就睡了。您……要不请回吧。”

“霍钰你别发疯,小椿不能受刺激!你不是要为她好吗,你喝得这般醉,说错话、弄疼了她,她又该难过了。”

“钰哥哥,先回去吧,等天亮了我们再跟小椿好好说。”

……

千种声音绕着她,也绕着他。

“够了!”

霍府主君,不发火则已,一发火无人敢应。他环顾四周,染了醉意的双眸在每个人身上掠过。

“能不能让我们清静一会儿?”他很诚恳,比起命令更像是请求。

“我就在这儿呆着。”他指了指脚下的地,那儿有一滩水,半个月亮在里头晃啊晃。他却看不见,目光挪向身后那扇紧闭的门上,“你们用不着都来提醒我。我知道她不愿见我,我有自知之明,不会打扰她的。”

“倒是你们大惊小怪的,要害她睡不好了。”

在霍钰的这场怒火之后,外头的吵闹终于消停了。

闻人椿看见门外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它慢慢变矮,最后变成小小的一团。明明圆满,可是看起来哀伤极了。

它偶尔会开口说两句话。

闻人椿有时听得清,有时又听不清,不过其中有一句她听了便不会忘。

他问:“难道这就是娘亲所期许的吗?”

还是有些心疼吧。

毕竟她也曾痴痴地爱过他。

所以有些秘密就让它一直成为秘密吧。

接近临盆的日子,闻人椿的身子更加不舒服了,不是头疼就是脖子疼,偶尔胸口、胃肠都跟着一起疼。

大夫日日来为她请脉,脸色也是一日比一日更难看。

“您尽力而为就好。”闻人椿清楚自己的身子,也猜到霍钰给人施了压力。她没奢求过母子平安的好事,对大夫直言道:“一切请以腹中孩子为先。”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没法替箩儿尝遍临安的糖葫芦了。等她下了阴曹地府,箩儿一定会很失望的,不过箩儿一定会谅解她。

送走大夫,闻人椿服了药便睡下了。因而不知道外头的风起云涌。

衙门又遣了人来霍府,是个新面孔,块头比之前几个还要大。算上今日,这已是第四日。小厮与他们周旋得吃力,霍钰让人教他们的道理都要讲完了。

“去去去。”新面孔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们这样苦心包庇,我瞧就是真的有鬼。”

“怎会是包庇呢,椿姑娘才是被害的那位,我们主君实在不忍心让她揭了伤疤再受罪啊。”

新面孔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个奴才吗?哪个奴才没受罪。何况我们又不是存心刁难,只要她如实答完话,是非曲直自有定论。”他作势就要硬冲。

小厮急得直跳脚:“椿姑娘这几日就要生了,真的妨碍不得!”

幸好火烧屁股时分,许大娘子掐着步子走到了跟前:“这位官爷莫急,若在府中绕迷了路,耽误事可就不好了。”

“见过许大娘子。”新面孔借机打量了许大娘子,果真是冰清玉洁,端的是仪态万千。他更加不信霍府主君喜欢农家妇的搪塞之话了,定是另有乾坤。

他拱了拱手,道:“还请大娘子带路,让小人既能交差,也能为百姓寻得公道。”

“嗯,那官爷可想好了要问什么?能否给我瞧瞧?”

“这……”

“官爷不是女子,不懂女儿家心思细腻。小椿在渠村受过那番苦,有些字当真提都不能提。我斗胆猜测,从渠村回来的女子大多已痴傻、抑或死气沉沉,你们大人这才不得不顾和气,为了办案只能上门叨扰吧。”

“大娘子明鉴。不瞒您说,椿姑娘还扯在一桩命案之中。”新面孔显然是得意了,想在许还琼面前邀功,却听身后拐杖声近了,很快便有厉声逐客,“什么命案?你是说将她买回家中强娶强占的那户人家都死了吗?你且回去问问你们大人,这算不算老天有眼、恶有恶报。等他想清楚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再派人来。若想不清楚,往后天寒了、蝗灾了、决堤了都莫要再来。”

新面孔被他唬住,夹着尾巴掉头走了。

霍钰将目光转回许还琼的身上,他脸上闪过一丝厌烦,问道:“舅舅又有何处不满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听张信哲和太一版本的《太想爱你》,高潮部分歌词和现在的霍钰有点配。

第89章 立冬

许还琼是个明白人, 霍钰一旦称呼许大人为“舅舅”,事情可就有一些难办了。不过仅此而已,只要她顺着他心思迂回地多绕几句, 霍钰还是能重拾其中利害关系,绝不会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

当年他娶她, 又迟迟不娶闻人椿。

不就是她和她父亲掐准了这一点吗。

正是因此,她嫁给她的钰哥哥多年, 从未向菩萨求过什么深情挚爱。她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细水长流的陪伴, 和一生风光的大娘子名分。

许还琼清了清嗓子, 她的肚子也大了,习惯性地支着腰。

“钰哥哥。”她常常这样称呼他, “兹事体大,衙门怕是存了心要借此事在朝廷面前立一大功。若是迟迟阻挠,恐怕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反倒害了小椿。”

“你也看到了这些官差的戾气。小椿连床都下不了, 被他们当作嫌犯拷问半个时辰, 还能好吗?”若是她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霍钰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大概也要学她吃鼠尾根, 才能把日子囫囵过下去。

不, 他不能让那一天出现。

只要他活着,就不能再让闻人椿出事。

许还琼看他坚决, 又向前倾了些身子,她身上素来有股暗香,说有宁神的用处,闻多了好像作用也不大。她说:“女人家怀孕确实有些虚弱。不过小椿素来坚毅,她能撑得过去。而且她这般善良, 一定不想被人看作是杀人犯。”

“还琼,这话你从前是不是也说过。”霍钰没有指责她,语气更像是在回忆什么。

他近来将系岛回来后的事情又过了一遍,原来每一次都一样,都是将她置于险境,都要她独自支撑,都是她迁就、她体谅。

当时麻痹自己,以为无路可走,以为她的坚毅顽强一定不会在意这些,如今串在一起,只觉得自己实在负心而可笑。闻人椿说他不心疼她、不爱她,实在用词太轻。

许还琼被他一句话噎在原地,不敢再开口。在闻人椿的事情上,她的手不算干净。

霍钰于是又问她:“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他一开口,许还琼的心就沉到了谷底。她并非一分不爱的,霍钰重她敬她称她是霍府宝贝的时候,她的欢喜是无法控制的。毕竟从始至终让她思慕过的男人只有霍钰一个。

她绞着肚皮上的布料,最终还是给了霍钰想要的话。

“关心爱护,应有尽有。”

“那你觉得足够了吗?能对得起娘亲的嘱托吗?”

“钰哥哥……你要做什么?”许还琼了解他,当下就急了。

他明明一直粉饰得很好啊,药材生意一日比一日兴旺,她与他也有了第二个孩子,他不是还答应了父亲要疏通关系入官场吗。就因为闻人椿?

说到底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卑贱孤女,如今更是嫁为农妇,为人产子。霍钰难不成要为了她连整个霍府都不顾了吗?

她不愧是懂霍钰的,猜得都对。

只听霍钰缓缓说道:“等小椿的孩子生了,她若还是想走,我不会拦。只是外头险恶,我不放心,得陪着她。到时霍府上下、生意宅院就统统交予你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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