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番外(71)

作者:湘池/jodl1945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眼下若说敢撄太子之锋者,洛京唯新昌公主一人而已。当年晖县归来,太子将驸马陆萍君下狱,查明贪墨案无罪放出时驸马已是遍体鳞伤。元道徽屡屡求见东宫而不得,最后自闭于府中不出,这数年来都不曾入宫。思来想去元续决定将云姬托付给姐姐,求她庇佑直至云姬平安生下孩儿。

元续持魏王府令得以入公主府,托人递了信物才在三刻以后见到姐姐。

元道徽见到变装而来的四弟心道不妙,她已听闻了宫中消息,待得知元续此来的目的后大呼“糊涂”。

太子染病,会突然宣召魏王,最大的可能便是托政事于王弟,欲以元续为臂膀。而元续不但与他大吵大闹惹他病发,还舍本逐末大费周章送来一个姬妾求姐姐庇护。元道徽想起宫中的太子哥哥心中一痛,狠狠剜了眼元续道:“太子哥哥有何布置我不便过问,只是东宫又传了太医,你竟丝毫不为所动,不想想这病症是谁引起的?”

元续冷哼一声:“是他无故传我入宫,气急时差点砸死我……”

“住口!”元道徽打断他的话,唤来家人道,“将魏王府属请回去!”说罢她乜了元续一眼,“我即刻入宫,你跟不跟我去,守到太子哥哥醒了,你好好向他道歉请罪!”

“元道徽!你忘了他根本不想见你?是谁命人将陆星文打得只剩半条命?姣姣还受惊吓生了场大病,这些你都忘了?”元续高声嚷道,“你去做殷勤的好妹妹,我不稀罕他的恩典!”

元道徽一滞,元续趁势道:“他是太子,未来的天子,称孤道寡唯我独尊,我等只有俯首称臣之理。他亲之近之便是莫大体面,疏之远之我们便要战战兢兢俯首认罪。你想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外嫁女罢了!而我,不过是个卑贱庶子。我们与他纵是一个父亲也实属云泥之别,谁叫你不是明德皇后所出呢?”元续随即哈哈大笑道,“云姬的孩子会和我一样可怜,我可不要,我要护着这孩子好好长大,像我们的父亲护着他如珠似玉的丹儿一样。”

说罢他拂袖而去,元道徽怔怔地望着他离去,未曾想到是此生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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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续要做他无力但是拼尽全力的反叛了(工具人

第70章

不欲使许培等人为难,元道徽候在公主府中焦急等待太子的消息。直到戌时驸马的车驾回来,才带回了太子苏醒的消息。

窥伺宫中实为忌讳,但这会儿元道徽顾不上这些,安抚了姣姣早早让乳母抱她睡去后元道徽与陆萍君道:“东朝抱恙关系重大。此前他召魏王入宫,想来病势并不简单。可惜春郎难当大任,还惹他病发。不论如何京中唯余我一位至亲,我需进宫……”话至此处元道徽想起不知身处何方的父亲道,“太子哥哥离京必是事涉父亲,只是不知父亲为什么不偕同回京,更不知太子哥哥的病起于何处。”

陆萍君抚了抚她的面颊柔声道:“有一桩事需告诉你,太子身被箭伤,应是途中遇刺。血气瘀滞才引发了其后厥证,眼下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圣人与东朝一为你父,一为你兄长,天下莫有比你更了解其人者。他二人遇事自有谋断,不必太过担心。宫门落锁在即,我送你。若遇不允也无须介怀,眼下京中恐伏有暗涌,太子势必不愿你牵涉太多。”

元道徽点点头:“我明白。”

天色渐暗,车驾行至嘉德门前,元道徽才看清前方竟是东宫近侍陈满在候。

陈满来到公主府车驾前恭敬道:“殿下遣奴来迎贵主。”

元道徽看着这个长相清俊的内侍,忍不住道:“太子殿下何以知道我会请见?”

陈满颔首不答,元道徽立时想到早前曾到府中的元续,随即下了车道:“驸马可进吗?”

陈满便道:“殿下只命奴迎贵主。”

陆萍君亦随同下车,陈满拜了拜道:“天色既晚,驸马回去不如早歇吧。”

元道徽夫妇意识到陈满是暗示陆萍君勿要插手魏王事,便知太子果真是恼了元续,只得默然相别。

此刻东宫丽正殿中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为了见元道徽,元頔自寝殿步出,正与妹妹在檐下相遇。

“哥哥……”元道徽见到凭风而立面容清癯的太子,忍不住哽咽道,“你好不好?”

元頔看妹妹红了眼睛,便笑着上前道:“我最见不得你哭了,别哭。”

元道徽垂眸道:“你还没说你好不好?”

元頔叹了一声:“我没事。你这般模样,是不怪我了吗?”

元道徽摇头:“虽不怪你了,但阿兄欠我一回,以后要偿。”

元頔执起帕子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好,以后偿。”

话音刚落,他忽然一怔,原来是元道徽上前抱住了他。元頔僵直着身子,支吾道:“夭夭,这不像样,快放开我。”

“太子哥哥,若萍君欺负我需你替我主持公道,我还想替姣姣再讨百户封邑,这个得问过你再呈父亲,都要你答应了才行,都要你。”元道徽呜咽道,“元续不懂事惹恼了你,你不要同他多计较。他说话做事有时不知进退,但究其为人是最简单不过的心思。父亲巡游在外,朝中宫中都要你支撑,宗室亦以你为首,其中辛苦不能尽诉,元续也明白……”

“夭夭,你不必多说。”元道徽闻言松开怀抱,泪眼朦胧地望着哥哥。

微风骤起,檐下风铃叮铃作响。元頔抬眼望了望那排摇曳的铃铎,露出叫元道徽一时琢磨不透的温柔又苦涩的笑意。而后他缓缓道:“春郎系父亲骨肉,亦是你我手足,我视他如同你与兕儿。父亲未归我亦罹病,未知其后如何。你莫急,厥证并不致命,只是发作频仍轻忽不得。”说到这里元頔轻叹一声,“虽说他对我心存芥蒂一时难销,但社稷在前孰轻孰重他既为元氏子弟心里也当清楚。你是公主,是帝女也是太子的姊妹,不必忧虑太多。”

“自父亲之下,何故多出情种?”元頔话说得古怪,叫元道徽一时不明,只听他继续道,“元续嬖爱伎人实非幸事,如今珠胎既结我便全其母子,你无须再理会他所请。”

元道徽心中一跳,元頔观其神色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便道:“今日有云姬,来日便有他人。溺于情爱惑于美色者如何能堪大任?英宗之鉴不远。我本不必说太多,只是我不愿自己疼爱的妹妹将我视作酷厉之人。你我是一辈子的缘分,莫要毁伤。”

回去的路上马车辘辘之声不绝,元道徽只觉脑中混沌。兄长所言多有深意,再想起他苍白的病容,不一会儿车内传出一阵压抑的泣声,回荡在冷寂肃穆的长街。

这一晚魏王府中亦有伤离别。元续呆望着接走云姬的马车消失在眼前,心中不断回响着泪别之际他对云姬说的话“不论什么境地都要好好活着,护着孩儿等我来接你”。从前他护不住母亲,如今他要全力护住云姬和她腹中的孩子。

而后是一场豪饮一夜长醉。

熙宁二十年七月半,监国太子元頔在京郊河畔设孤魂道场,由诸州得道之人协力建醮普度亡灵。洛京百官休沐三日,携眷同往。

自月前元续入宫请罪至今,他收敛了乖戾性子,亦不再提及云姬其人。此次祭祀他领太常寺、光禄寺、鸿胪寺诸寺备其事。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魏王得命亲办,岂有不叫人浮想联翩之意?

夜里放灯之时龙船居首,数百座莲灯入水中漂荡四散,星星点点如映天河。天际圆月如碧海吐珠,清辉莹然。元頔站在船头,望着从流而去的灯火明灭闪烁,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今夜他为亡魂祈福,愿邪祟勿侵,也愿人心莫移。

船行至偃师段应当返航,两岸开阔夜风徐徐,许培陪在元頔身侧,不住劝道:“殿下立了许久,还是进去吧。”

元頔摇头:“我再等等。”

许培闻言不由得道:“可叹殿下用心……”

龙船之后是魏王元续的船。此刻元续只觉越发热血贲张,待今夜事毕,他便可顺流而下直往巩县接回云姬。

返航时当启祭祀糖饼众人分食,太子所食的糖饼由陈满呈上。元頔看着这块掺了毒物的糖饼不由得对许陈二人道:“若我毒发而亡,他如何逃得过父亲的眼睛,又如何躲得过悠悠之口?还是觉得父亲唯余一子无从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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