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番外(56)

作者:湘池/jodl1945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节元頔并不晓得,疑道:“怎么回事?”

元猗泽不自觉说到这里,便干脆和盘托出:“他夫妇二人已和离,只是众人皆不知情,范夫人也携小女归乡去了。”

元頔想起他说过的陶骁夫妇旧事,心想日久生情或许真的很难。若心有怨怼,勉强在一起不过是结一对怨侣罢了。思及此处他忽然心头一震,想起了长春别院的那一夜。他二人皆不愿再提起却绝不能忘记的那一夜里,元猗泽对自己道“今日之辱,毕生难忘”。

于是元頔涩然道:“于他二人而言也算解脱,倒要谢谢相互这份成全。”

元頔的话叫元猗泽有些微讶,他忍不住道:“你看得算明白。”

元頔闻言笑道:“旁观者清,这本不是什么难懂的事。”

两个人徐徐漫步,随众也只能远远跟着。元頔侧过头看了一眼,对元猗泽道:“世间是有奇妙,从前我们游御苑秋围猎,这些都是寻常,但从来没想过会在这小小山阴夜游。”

元猗泽“嗯”了一声:“你还生气吗?”

元頔步子一滞,马儿不耐地喷了一鼻子气,约莫是觉得他二人磨叽。

“你是要哄我吗?”元頔声调愈高,忍不住笑道,“自我越通训门入东宫始,甚少得父亲的温言相慰了。”说到这儿他忽然喃喃道,“倒也不是,盈月楼那次,还有……”

“自然不是。”元猗泽断然道,“我便是因事斥责你,事后也不会给你冷脸叫你自行悔过,是不是?”

“是。”元頔心绪复杂,他得了这样深重的眷顾啊。

元頔抚了抚马儿,对元猗泽道:“父亲上马,我们回去吧。”

元猗泽也不推让,翻身上了马,侧过身子俯视着他。元猗泽本想说“愿你放开怀抱”,却在这四目相对间忽然说不出口。换作世上其他任何人,他甚至连注目一个眼神都懒得,可偏偏这人是元頔——是他悉心教养二十年的儿子,是与他相伴最久的至亲。

他与萧禅师、陶骁者悉自稚年相识,可是元頔,是自那声啼哭始便注定不能割舍的缘分。

元猗泽望着元頔,心中不由得想:你何以觉得我舍你而去便一定能畅快自在?

元頔此刻并不十分明白父亲眼眸中蕴含的复杂情绪,他只觉得他们或许比彼此想象得更难舍对方。

毕竟我们是血浓于水的父子。

父子俩各怀心事但恍若无事地并骑回到驿馆,董原早已翘首以盼。此先萧禅师的马车回来,圣人没带回来倒带回一绝色佳人。萧禅师又是长吁短叹地问他怎么杀人可以让人不那么痛苦,董原已经被闹得十分糊涂。

等元猗泽下马,董原忙不迭把递来两件披风。元猗泽推拒道:“片刻耽搁便要进屋的,你何必这么小心?太子要吗?”

元頔笑了笑:“谢过董大大,不过父亲说得对,我们哪有这么弱不禁风?”

董原摇摇头:“老奴今日听元朗先生讲了一会儿养生经,觉得颇有进益。万事当心着点总没有坏处。”

元猗泽摆摆手,大步流星就往自己的正房走:“这身衣服真难看,平白又叫萧禅师占我便宜。他人呢?”

董原想起来连忙道:“萧郎君带回来一个女子,不知可妥?”

“不妥。带回来作甚?”元猗泽顿住脚步,正要发话,便见萧禅师捧着一副白绫出来,他奇道,“站住。”

萧禅师脚步不停,嘴里嚷嚷道:“我左思右想还是送她一条白绫吧,死相难看些就难看些。”

“萧禅师!”元猗泽斥道,“你这是作戏给谁看?”

萧禅师耷拉着脑袋走向他,无奈道:“不是你让我杀了刘灵雨吗?”

元猗泽夺下他手里白绫,狠狠践了几脚:“正该绕你颈子上!你怜香惜玉便罢,不要带回这里,还平白让我碰见这种晦气。”

萧禅师不服道:“还能去哪儿?你倒是要杀不杀?你同太子这么多手下,就不能解决个小女子,非要脏我萧某人的手?”

元猗泽冷哼一声:“我改主意了,明日便为你二人筹办婚事。三年里抱不上两个,你等着净身进宫伺候我。”

“贞懿太后可在天上看着呢!”萧禅师嚷道,“太子招惹的凭什么要我老朽负责?元頔正值青春之年,你倒叫他试试,三年两个五年三个,叫你都腾不出手抱孙子!”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元猗泽喊来人,“押萧禅师和刘灵雨进房,即日起闭户,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总得为外叔祖留下一脉香火,外祖和母亲在天上看着只会欣慰。”

萧禅师知道元猗泽蛮横起来是什么德性,拔腿便要跑,却被元頔拦住了去路。

只见他这位温文儒雅的甥孙笑道:“圣人如此美意,康乐县公何以拒而不受?”

萧禅师的眼神在他二人之间流转,随即恍然大悟:“到底是父子一家,合伙起来欺负我这外姓人。我不依,我萧禅师富贵不能淫!”

元頔还在气他害自己沮丧了一场,佯作冷色道:“圣命岂敢不遵?”

萧禅师退却一步,随即冷哼一声:“懒得同你们纠缠!”说罢也在那副白绫上踏了几脚泄愤,飞也似地跑回自己的屋反锁上。

元猗泽对董原道:“那女子系山阴县令庶女,充习舞艺姿态妩媚,本想送给他权作一乐,他倒三贞九烈十分忸怩。罢了,她当是有些才情,送去王元朗处侍墨侍书吧。”

董原微微迟疑,元猗泽嗤笑一声:“元朗先生保守精元,不妨事的。”

董原见他如此记仇,只能应下,暗暗祈祷元朗先生言行合一莫要出什么纰漏。

元頔听了扬声道:“舅公,你可安心了!”

萧禅师隔着窗听他们几人交谈,心道果真元猗泽的儿子也是一肚子坏水,自己早先竟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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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是相对,其实刹那不对;亿劫相别,其实刹那不离

第57章

今晚元猗泽还没进食,董原惦记着叫人备了肉饼,还问两位主上要不要下碗汤面。元頔在席上没吃什么,见元猗泽让人去下了面,便一道坐到院中等。

其实元猗泽当有许多话该问元頔,但是他又深信元頔能处理妥帖,想了想便不再多问,元頔亦了然。两人剥着干果充饥,元頔轻轻揉了揉指尖碎屑,将自己手边一盘剥好的果仁推到元猗泽面前,又把他手边那盘接了过来继续剥。

元猗泽微怔,嘟囔道:“我又不是不会……”

“可你手脚慢啊。”元頔叹了一声,“吃吧。”

元猗泽冷哼一声,元頔反倒笑了:“倒是半句不是都说不得的。”

元猗泽不禁想起自己母亲曾经养过的一只巴儿狗,绒毛雪白脸小眼大,整天懒懒地趴在主人怀里。元猗泽那会儿见它只觉得这狗又废物又丑,连叫唤都不曾听过几声,只会抻长舌头等人喂水喂食。有一次他来见母亲,那狗蜷在门后小憩,听到动静不知怎的忽然窜出来,被他一骇之下踹了一脚。那傻狗挨了他一脚趴在地上呜呜呜哀嚎,母亲抱起它还温言安抚,笑道:“倒是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的。”

元猗泽何以还记得这二三十年前的旧事,盖因分明是他先被狗吓到了,母亲倒安慰起该死的狗来。

想到这里元猗泽又有点懊恼,自己都在想些什么。

元頔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他手上剥得认真,姿态十分专注。元猗泽听着果仁掉落盘中的脆响,觉得他做事从来一丝不苟,却……这么想着,元猗泽的眼神挪到元頔的手上,定睛一瞧忽起疑窦。

正在这时门外有护卫报道:“禀董司监,厅房器物运抵!”

元頔疑道:“什么东西?”

元猗泽起身道:“这驿馆陈设太过简陋,我命人送了些摆件过来。”

元頔哑然失笑:“又呆不了几日……”说着这话他望向元猗泽,改口道,“好,叫他们送进来吧,我命人去清点安放。”

听到动静的萧禅师出了房门,嚷嚷道:“送我房里的有吗?厢房里连张书案都没有,真是不像话。”

等见了院中琳琅的物件,萧禅师一怔,对元猗泽道:“你少府珍藏遍及全国不成?”

元猗泽提着灯打量眼前这幅绘青绿山水的四扇屏,回道:“这是刘诩家查抄出来的,造了册,我叫他们先送来这里摆几天。”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招来萧禅师,沉声道,“这不是你的《山色晚泊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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