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番外(54)

作者:湘池/jodl1945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酒过三巡所有的客套话皆已说尽,元頔早该不耐,但这会儿他却有了十分趣味,装作一无所知,倦倦地打了个呵欠。

崔篪一路都在试探这位太子殿下,一直不敢擅动。他与明德皇后系同宗,与侍中崔褆交情匪浅。若非他志不在仕途,乐得呆在物阜民丰的江南,也不至于多年不得晋升。本来以为可得一世安乐,未成想圣人潜游,竟悄悄到了他的地方,还落入了贼寇手中。崔篪昨日是抱着必死之心安置了家人老小而后赶来山阴县的。未成想太子随他一道去了查抄中的刘诩府邸,而后问政于他并无不悦之色。崔篪立时明白殿下是存了网开一面的心,于是紧锣密鼓收押了刘诩及其党羽,在太子面前力证忠心。

太子金枝玉叶人中龙凤,要讨好他实在不易。崔篪知道他平素洁谨,少有亲近女色的名声。但天下男人一般黑,岂有不悦美色者?

这场宴席也不曾请多少人,俱是崔篪亲信,想来太子殿下也没什么放不开的。这么想着,见太子面露倦怠之色,崔篪立时使眼色吩咐下去。

不多时丝竹声起,萧禅师闻声搁下酒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笑着说道:“任君差遣。”

元猗泽不答,抬眼望向厅堂之外香风弥漫之处。

六个罗裙佳人蹁跹而来,皆是薄纱覆面看不清容貌,唯身姿窈窕纤腰摇摆惹人注目。

元猗泽瞧着这不过寻常歌舞,倒是不知道崔篪要献什么宝贝。

忽然六个舞女皆从翩翩衣袖中取出一只掌心大的小鼓,玉手轻敲鼓点,伴乐亦换作了琵琶。密如珠玉落盘的琵琶声和鼓声相合,舞女们簇拥到一起飞袖落下花雨,待散开时漫天飞花落地,自地底升起一个鼓台,上面正立着一个身姿袅娜的绝色佳人。

萧禅师“咦”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这里藏着这样的机关。

昔日汉成帝皇后赵飞燕身轻如燕可作掌中舞,眼前这位舞姬亦不遑多让。她身着轻绡面覆薄纱,只见眉如远山眸光若水。脚上未着丝履,足踝皆如凝脂,踏在鼓面上如敲心间。乐声渐快,她回旋轻舞犹如云絮,又似广寒仙子欲乘风而起,在场众人皆看得如痴如醉,一时杯盘之声尽息。

一曲毕,鼓台降下,她亦轻挪莲步翩然跪在了元頔的主座前。

众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搅了元頔兴致。

元頔眼风扫了下萧禅师身后,见那人也在注视着此女背影,于是沉声道:“取了面罩。”

此女十分顺从,但是崔篪暗觉得可惜,这么直白岂非少了不少趣味。

待薄纱落下,其后果然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元頔问崔篪:“练了多久了?”

此言一出崔篪同这舞女皆是一僵。崔篪讪笑道:“臣不知。”

“这般舞艺练就不易,倒也值得嘉许。你想要什么?”元頔望向跪着的女子,问道。

“妾……”她踌躇了许久,忽然拜倒泣道,“妾乃罪臣刘诩之女。家父之罪祸及子女,律法森严实无可辩。只是家母病弱幼弟无知,还望殿下网开一面。妾愿以死代之,求殿下成全。”

佳人泣声凄切,却许久不闻回应。她大着胆子缓缓抬起头来望向主座之上器宇不凡的东宫,却忽然怔住。他的眼神里丝毫没有一丝怜惜,叫她瞬间心中一沉。

“刘诩身为一县之令,妻子亦是士族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元頔缓缓道,“这鼓上舞要学几年?你如今才多大年纪。”

那女子颤颤道:“殿下明鉴,妾确为刘氏女。只是,只是并非嫡出……”

“送你习此伎人之艺,不知要把你送给什么人,这样的父母你倒十分孝顺。”元頔笑了笑,“实属难得。”

他想了想又道:“你说的刘诩幼子系他正妻所出,虽非一母同胞但你也愿以身代之。”他话锋一转,“可你亦是犯属,又非出嫁女,本来就要问罪,何来以死代之呢?”

“噗嗤”一声萧禅师笑开了,随即又正色道:“巧言令色,伪作纯孝,心思叵测。”

元頔听了点头道:“你为父亲连累,想必也不曾在家中有过关爱,命途为人左右者多些心计也不算错。”

“殿下……”那女子瘫软下来以手撑地苦笑道,“殿下窥破妾的机心,实叫妾无地自容。可诚如殿下所言,妾生即为俎上肉,听任父亲发落。如今生机在前,怎敢不全力一争?”说罢她深深叩首,“求殿下开恩。”

第55章

美人深深俯首,姿态纤弱情亦真切。元頔望着她微微颤动起伏的背脊道:“你既知律法严明,又叫孤如何开恩?”

元頔起身走向她,刘氏女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注视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灯火映照下这位帝胄俊美的面容半明半晦,刘氏女忽然有了些瑟缩。

“你所依恃者为美貌,还有恰到好处的心机。可孤所见丽色无数,你如何觉得孤会为你所迷?”元頔俯视着她缓缓道,“不论你是胜券在握还是破釜沉舟,却一开始便是枉费心机一败涂地。”

此言一出崔篪心惊,刘氏女更是面无血色冷汗涔涔。

萧禅师觉得元頔的怒意来得诡异,却一时摸不清这寻常的一出献美究竟是哪里犯了他的忌讳。但是这甥孙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萧禅师叹了一声,对身后的人道:“清白女儿家,谁甘愿以色侍人?”

他察觉不对,往后一看发觉元猗泽不见了。

元頔抬眼望向萧禅师处,也发现了他身后那人不见了。见此情形他笑了笑,复对刘氏女道:“你起来,不必做此姿态。”

刘氏女艰难直起身,小心翼翼地用裙幅遮住了赤足。

元頔对她道:“犯官家眷株连,悉因其受供养得享乐,自然同荣同罪。你虽被父亲指使操此贱役,但肌肤晶莹柔若无骨,想必受养优渥,也是得了好处的。如若饶你此罪,从此簪蒿席草,你可愿意?”

刘氏女踌躇了片刻,随即苦笑道:“回殿下,妾不知。”

“你既负才智美貌,也算难得。在场众人皆是官身,每一个都能保你锦衣玉食。你挑一个。”元頔又道。

萧禅师微微蹙眉,不知元頔为难她作甚。

如今境况虽危急,但刘氏女得了崔篪之命时犹觉得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或可凭风借力扶摇直上。她从前只知太子仁孝,故而用了这番说辞粉饰。不论太子是不是真君子,总该笑纳这份美意,却没想到竟会触怒太子、陷自己于此窘境。她嗫嚅半晌,忽然没了主意。

这时厅堂外起了骚乱,崔篪如蒙大赦赶紧禀明太子亲自出去察看。等他到门外见了护卫拦的人,立时张皇行礼。又想起陛下身上这副打扮正是方才随萧禅师前来那人所着,他马上明白过来方才陛下是仿魏武“捉刀”隐匿身份,怕是将方才宴上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崔篪一时后悔不迭,故作镇静上前告罪道:“臣治下不严使奸祟横生,辜负皇恩有违圣意,臣万死难赎。”

席上众人都察觉了动静,纷纷离席告罪。

元猗泽踏着方才鼓上舞所遗的一地花瓣进来,正见到元頔站在不远处直直地望着自己。

那位美人被元頔惹得再无自矜之态,如霜打了的新蕊全无艳色,颓然地跪在元頔身侧,连头都不敢抬。

元猗泽走到她面前,见她骨肉匀停、一身肌肤欺霜赛雪,走近了看比方才鼓上起舞更美,心道无怪乎刘诩认定她奇货可居。

等让她抬起头来,元猗泽不由得道:“难怪敢到太子面前,倒确实是绝色。”

刘氏女未曾想到今夜会得见圣颜,一时心中思绪纷乱,但眼神无意间瞥见太子,顿觉寒意彻骨,不敢再生念头。

她听到皇帝的问话:“是谁派你至此?”

萧禅师一听这话,立时明白元猗泽这老小子什么心思,愤愤地灌下了一口酒。

果然刘氏女怯怯回道:“回陛下,妾久居此地修习技艺。听闻家难不敢回府,又得知今夜院中有宴,太子殿下或将驾临,故才冒险一试。”

萧禅师听她答话,心道不好。果然元猗泽远远向他使了个眼色,十分得意。萧禅师扣下酒杯,心道你这么问她她敢说是崔篪指使吗?

元猗泽还似年轻时这般争强好胜,萧禅师自愧不如,起身道:“陛下、殿下,臣不胜酒……”

“梦微先生号为酒痴,何以如此自谦?”元猗泽堵住他的话,对刘氏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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