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番外(25)

作者:湘池/jodl1945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元頔同他相对而坐,琉璃灯火下人影幢幢。

屋外豪雨大作,天地间仿佛只剩这静默的一角。

半晌之后元頔缓缓道:“你是不是不曾体会过这种感觉?有一个人永远走在你前面,你步步相随循着他走过的路,读他读过的书、去他去过的地方,无论你如何追逐,那些都只是他的曾经。我无意同他的过去相争,对我而言毫无道理。我想拥有他的现在,只是这样的愿望。我许这样的愿,虽然你不必成全,但也不要亲口对我说这是在痴心妄想。”

“我说我错了,是因为我只能承认我错了,母亲在看着我,我只能说我错了。”元頔伸出手掌撑住额角,露出疲倦和愁闷的神情,“我同你一道来,我就知道会这样,可我必须领受这一遭。阿耶,我们不要去谈这个了。”

他放开手展颜道:“谈些别的,譬如母亲的故事,你们的故事,都好。”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窸窣的声音渐渐息了,董原小心翼翼地到榻前,抬眼后微怔。他看见太子元頔枕在父亲的膝弯上睡着了。

元猗泽随手给他掩了薄毯一角,见到董原进来便轻声问道:“去问问许培,太子最近歇得如何,怎么就这么躺倒了?”

董原定睛去瞧,元猗泽蹙眉道:“他装的还是真的我瞧不出?只怕他年纪轻轻心事重重,不是什么好事。”

董原一凛,急忙退了。

元頔的嘴微微翕动好像在呓语,元猗泽见状缓缓地抽离自己的膝盖,想着他应该是睡熟了。未成想元頔侧了侧身又枕回他腿上。

元猗泽暗想:你倒是福分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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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掌天下权,睡卧美人膝。确实是好福分

第29章

元頔醒来的时候发觉室内唯幽光,周遭都看不真切。他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唤许培,却听到那个熟悉的清越嗓音:“你再瞧瞧仔细,这里究竟是哪里?”

元頔闻言噌得坐起,又听到元猗泽不耐的声音:“急起对身体不好,怎么这么不稳重?”

元頔“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不对,循着灯火望向身旁的人,嗫嚅道:“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元猗泽支起身来笑道:“这应该问我吗?”他看着元頔一副睡懵了的样子,不由得叹道,“这么吵的雨夜你还能睡死过去。”

元頔轻咳一声,眼下情形还是叫他有些恍惚,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怎么让我在这儿歇下了?”

元猗泽喊来董原:“太子醒了,叫许培进来服侍。”

元頔按了按眉心:“你竟一夜没睡吗?”

元猗泽扭着他的衣领向外望去:“现在是丑时,你睡下了一个多时辰。怎么又突然醒了?”

“不晓得,最近就是这么一阵清醒……”元頔意识到不对,止住了话头。

元猗泽也不再细究,见许培端来温热的帕子和茶水便先让元頔整饬了一下。元頔下了榻向窗边走去,心系京畿各处堤防,便道:“所幸梅雨季时加固过堤防,这场雷雨应当也是下不久的。”

“离京这些时日,终于是要回去了。”元頔想到这一路所历,是他希望的也是他不愿的,到头来又好像回到最初了。他回头望向在董原搀扶下坐到榻边喝茶的元猗泽,对他说道:“回程时可取道晖县,我们不妨去看望一下兕儿。”

元猗泽抬眼与他相视:“那便又多了数日路程,且惊动晖县全境……”

“兕儿十岁生辰我忘了给她备生辰礼,她怕是会不高兴。既如此,我们便去给她补过一个。”元頔走到榻前屈膝道,“兕儿独居金明山逾两年,听回报她身体好了不少,喘症也差不多好全了,这回能不能一道接回宫中?”

元猗泽注视着他道:“西北利金利水,金明山是特为她择的福地,喘症这才逐渐缓解的。她现在还小,不能有任何闪失。”

元頔对这些五行推演无甚兴趣,但见父亲坚持,这桩事情上也只能由他做主,便只好依他。思忖了一番元頔犹是忍不住道:“那要在山上修行多久?她是我大昭的公主,总不能长居山野。像夭夭和萍君,毕竟是同在京中时有交往……”

“什么交往?你妹妹什么时候同人家交往了?”元猗泽冷哼一声打断他,“吾家女儿何愁嫁?你身为长兄自己还不曾有着落,替十岁的妹妹操心什么?”

元頔闻言气道:“你是不知民间有话‘娶妇得公主,平地买官府’。兕儿长大只有三五年的功夫,难道真的要盲婚哑嫁我们两个大老爷们给她择个驸马?还是像你一样找些老妇暗中窥伺?”

“什么叫像我一样找些老妇?鲁国长主是我姑母,你的姑祖母,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元猗泽怒而斥道。

“还不止她老人家呢,谁知道你背地里吩咐了多少人?”元頔绝不相让,咄咄逼人。

元猗泽摁着他的头道:“混账,混账,我这般良苦用心倒成了恶人了!”

元頔捉住他的手腕凛然道:“不要扯远,单说兕儿的事。”

元猗泽一滞,心道你还恶人先告状,便伸手一指:“你出去,我要歇下了。”

元頔起身道:“不走,这事得同你说清楚。”说着便抱臂倚在衣箱旁,还捋了捋被父亲撩乱的发丝悠悠道,“京中朱紫人家因袭数百年的规矩,虽臣服元氏,暗地里也多是世家大族的清高傲气。陆家行伍出身,几代下来虽入了勋贵之列,但毕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新昌在陆家自然好过。只是净徽就不能再择这样的人家了,她好文静,要我说还是专心学问的士族子弟最适合她。这样的人选需出身、年龄、相貌和性情皆能入眼,并不是那么好寻的。万一还聘了别人,总不能效简文帝事逼娶吧?”

他这么一说元猗泽倒上了心,又听元頔继续道:“兕儿虽是帝女有父兄相护,但若是做了别人家的宗妇,总不能事事我们替她出头。早归皇城修习礼仪,叫各家知道她才是洛京城中最尊贵的少女。且在小小晖县金明山中,若有歹人慕公主名号……”

“谁敢?”元猗泽一拍榻沿,叫董原都吓了一跳。

元猗泽陈定下来,沉声道:“你说得不无道理。”说着他抬眼乜了元頔一眼,脸色十分不悦。元頔以为是自己言重驳了他的面子,便也不当一回事,继而说道:“此行我们便去看看,问问她愿不愿意一道回京,如何?”

元猗泽微微颔首而后说道:“眼下你又说得精神了,还是早些回去歇下吧。”

元頔嘴角噙笑:“出去又是好一阵雨,父亲能否容我在此歇下?”

元猗泽心道你枕得我腿麻了还不自知,如今竟还得寸进尺。

没想到这时一旁侍立的许培低声道:“殿下已扰了陛下睡眠,现下就回去吧。”

元頔想起方才醒来的时候父亲便醒着,想来是至今未眠,便只得作罢安心退下。

廊庑之下元頔披上防风防水的澄水帛,一边系结一边随口道:“我一直歇在陛下榻上?”

许培勾了勾纱灯里黯淡下去的灯芯,低头说道:“臣守在外头,董老传陛下的命叫我进去,正瞧见殿下你……”他顿了顿,灯芯被挑亮了,火苗跃了跃,“你枕在陛下的膝上呢。”

“什么?”元頔一把拽住他,“果真?”

许培手里那盏灯晃了晃,灯影摇曳生姿。

“臣瞧得很是真切。殿下是真的睡熟了,陛下也不愿扰醒你,只是把我唤来问你最近时日歇得如何,怎生这般困倦。还同我说平日要多留心殿下,若有思虑太重的时候多加开解,否则便把臣这条命再拿去。”

元頔耳朵里听不到他这些话了,只一味问:“父亲竟没有将我推开,任我枕在他身上?”

许培道“是是是”,元頔顿住步子竟不想走了。

许培心道您怎不知这见好就收、得了便宜莫卖乖的道理,方才那一通话将陛下好气。

果然元頔懊恼道:“你怎不早些告诉我,害我又同他犟嘴惹他不悦了。本来合该温柔小意讨他欢喜的。罢了,是为小妹的事,我关心心切他也该明白的。”说罢元頔回身望了眼那熄了灯黢黑的院子,轻松道,“今夜且就这样,回去吧。”

他脚下皮靴啪嗒啪嗒踏出水花,许培又好笑又心酸,他的小殿下还真是叫陛下握于股掌之上呢。

想到这儿许培心又一沉,低头提着灯一路护着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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