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些不知名生物的尸体,还有她天御国将士的遗躯。
迟亦抬眼望了一下四周,举目一片荒凉。
雪还在下,一片一片落在她身上。
不一会儿化成了水,又湿又冷。
迟亦往前走了几步,四周静得人发慌。
迟亦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一下一下。
四周的景象变了又变,黑漆漆的,迟亦看不真切。
脚下一片泥泞,这是一个阳光照不进来,连雪也下不进来的地方。
只有风,吹着咸湿的腥气往她鼻子里面钻。
迟亦的朝服拖在地上,沾满了泥。
有极淡的光线从上空照进来,迟亦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山峭直耸入云。
不远处光线照到的地方,躺着一个人,那个人身边躺着两只怪物。
这里有点冷过头了。
迟亦缓缓走过去,跪在那个人身边。
轻轻柔柔把她揽进怀里。
“傻瓜。”她轻声说,“地上凉,怎么能在地上睡觉呢?”
没人应她。
迟亦的泪断了线似的落在千九脸上。
千九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迟亦伸手擦干净她的脸。
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将那只断在一旁的胳臂仔仔细细放在她身边。
“阿九……”迟亦躺在她身边,头疼欲裂,“如果你知道这些事,你会不会后悔呀?”
说着迟亦轻轻笑起来,把头埋在千九胸前,“你一定不会吧,你认定的事从来都不会想改变的是不是?”
千九没有回应。
迟亦闭上眼,漫天风雪忽然吹了进来。
风很大,吹得千九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阿九!”
迟亦猛地睁眼,百里子晋的脸闯进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姑姑: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可能撑不住(微笑脸)
第74章
千九接到宋肆君电话的时候, 正在跟小护士拉磨。
“宋老师?”
“你在哪儿呢?”宋肆君的声音透着疲惫。
千九有点心虚,“外边,您回来了?”
“有事儿跟你说。”宋肆君掩嘴轻咳了声, “你过来一趟?”
这个节骨眼儿,千九不太想去。
她不说话, 宋肆君好像知道。
“不方便?”她问。
“没, 您在工作室?”
千九摇头,到底还没把话说绝,宋肆君对她尽心尽力, 她也不能太薄情寡义。
宋肆君电话里没有多说, 只说:“嗯, 现在过来吧。”
千九挂断电话,跟护士姐姐大眼对小眼。
“真的不能帮忙吗?”千九委屈巴巴的问。
护士忙且有原则的回她, “咱们是有职业道德的呀,妹妹,就算我是你的姐姐粉, 你也不能诱惑我犯错。”
“就一次……”千九趴在护士站的台子上,死皮赖脸的求人家,“咱们加个微信,你帮我送点东西就行。”
护士停下手中的活儿, 抬头看着她, 一脸我不想吃瓜是你逼我的表情。
“你知道里面那位是谁吗?”
千九笑了一下,“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千九噎住。
现在这个关系, 她也说不清楚。
护士摆摆手,笑哈哈的,“没指望你真告诉我,你给姐姐签几个名儿, 姐姐就帮你怎么样?”
千九松了一口气,“好,谢谢你。”
搞定这边,千九打了个车去宋肆君工作室。
如果可以,这段师徒关系也没必要存在了。
“宋老师?”
千九一进门,谭数和宋肆君站在一块儿等她。
“你跟周淮安真的还是假的?”宋肆君眉宇间倦怠的很。
“什么?”千九浑身的湿气还没散去,“恋情吗?”
“你昨晚跟他大张旗鼓去喝酒,是要炒作还是公开?”
宋肆君走过来,面对面跟她站着。
千九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她脑袋里面全是迟亦,周淮安的事儿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九?”宋肆君微抬着眼,直直望到她心里。
千九脑仁突突跳着疼。
“不是炒作也不是公开。”她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一日夜发生太多事了,她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只想看看迟亦到底怎么回事。“我跟周淮安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只是酒友而已,没别的。”
她本来不想跟宋肆君解释,最终还是说了几句。
宋肆君回头看了一眼谭数,“我就说吧,你非不信。”
谭数掏出手机,并不太熟练地认命,“请公关吧。”
边找人边嘟囔,“说什么我不信,现在几乎闹得人尽皆知,周淮安那边没发声明,千九自己也不澄清,怪我咯。”
千九:“?”
“就这个?”
“这是其一。”宋肆君拉着谭数往办公室走,回头看她还愣在原地,笑着喊她,“跟上啊!”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千九跟上去,“您今天刚回来?”
“嗯。”宋肆君把弄着手机,似乎在看微博,“老楚这个不靠谱的,让她帮我看着点儿你,她倒好,屁事儿不管。”
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周淮安的合照……偷拍的合照。
千九不敢接话,她以为宋肆君应该是不管她了。
看来是她想差了。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宋肆君桌上摞着一堆文件,她伸手一指,“左边那堆是跟你谈经济约的,右边那堆是邀请你上节目的,什么类型都有,还有几个剧本儿。”
宋肆君从本子里挑出一个,递到她跟前,“演戏你感兴趣吗?”
千九突然很后悔答应做宋肆君的徒弟。
“我……”她嗫嚅着,没接,“不打算再做这一行了。”
“对不起,宋老师。”
千九鞠了个躬。
她没叫她师傅。
宋肆君盯着她,没说话。
谭数捧着手机,突然插话进来,“君姐,那还请公关吗?”
请公关可费钱了,宋肆君基本上用不着这笔钱。
“少废话,”宋肆君睨了谭数一眼,“当然得请。”
说罢她又回头看着千九,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考虑考虑?”
“我……”千九不知道从何开口,良久,她才舒了一口气,说:“我不喜欢这种生活,也不想过这种受人瞩目的日子,之前我以为我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我不能。”
“我希望自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千九声音十分平静,“但我后来发现,我没有自己喜欢做的事。”
“这很悲哀,”她接着说,“但这是事实,我想我得放弃。”
千九很少劝自己放弃,做储君时有太多的不愿意,她都撑过来了。
她在这里赤条条一个人,没必要拘着自己。
宋肆君似乎不相信,“你不喜欢唱歌?”
千九摇摇头。
宋肆君脸一下子黑下来。
千九笑了一下,神情近乎是冷淡了。
“不是不喜欢,”她说,“我跟您说过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的是,这里面也没有喜欢。”
喜欢这种情绪,她全给了迟亦。
她的喜欢,她的爱,每丝每毫,不多不少,通通倾注在迟亦身上。
旁的,一点儿也混不进去。
说她是个废人,也没有错的。
没有迟亦,她什么也不是。
千九的脸带着婴儿肥,看起来有点可爱有点纯情。
宋肆君眉蹙得很深,她对千九不是很了解,千九每一场比赛,她都抽空仔细看了好几遍。
尤其《烟火》那一场,她又特地问过楚秋红,这丫头的来历。
无父无母,寄住在程家。
《烟火》里是有故事的,但这个故事,宋肆君不知道。
“你现在先不要考虑这些。”宋肆君不想放弃,她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网络上的事我来解决,你好好上学,未来的事再慢慢抉择,我可以等你。”
说出心里话千九心情松快许多。
“谢谢宋老师。”
……
从宋肆君那儿出来,千九去订了束花。
“祝早日康复。”她写,没署名。
笔锋凌厉,有几分当年的味道。
点开微信,老早的消息滴滴滴响起来,“发烧了,三十九度八[图片]”
打开图片,显示一个发红的温度计。
她关了推送,不打开软件,就收不到消息。
这条消息有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