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千九指着那个位置,“敌将拿着一柄八棱锏从后方偷袭,我用的是长.枪,还没有从前面的敌人身上收回来,是下意识拿手去挡。”
至于后来故意不治,姑姑就不用知道了。
迟亦果然没有生气,因为她电话响了。
“迟姐,刚哈导打电话来,关于拍摄进度的事儿要跟你说。”程南还在处理其他伤者的赔偿事宜,没跟在迟亦身边,工作上的事哈博一般先联系她,不会先在迟亦那里自讨没趣,谁知扑了个空。
“知道了,一会儿我打给他。”
千九松了一口气。
挂断电话,刚拨通哈博的号码,医生急急忙忙的走进来,“怎么回事?”
迟亦抬头,瞬间按断电话,把情况润色了一下才说明。
医生给拍了个片确定是陈旧伤-骨折错位,合并桡神经损伤。
这边刚跟她商量着治疗方案,迟亦电话又一次响起。
“哈导。”
“干嘛打电话响一声就挂?”哈博闹喳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我等着跟你说事儿呢!你这磨磨唧唧的放我鸽子。”
迟亦放下千九的CT片子,看不懂。坐下,“有事说事。”
“你现在怎么打算?”哈博收了收音量,“群演那边还好说,你的脚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就咱们这进度别说冲国庆档,今年能不能上映都玄乎。”
本来只差最后一场戏,演完就可以后期制作。
迟亦“嗯”了一声,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哈博不吃她这套,“‘嗯’是什么意思?我今年老婆都不陪全耗你身上了,是你自己急吼吼的要冲国庆档,现在可别跟我说不想冲了!”
“冲,当然要冲。”迟亦抬眼,募地撞进千九担忧的眼神中,蹙眉起身,背对着千九,“你先安排剪前面的,我处理下这丫头的事就过去。”
“还没搞定?”
“嗯。”
迟亦并不想跟他多说千九,哈博也不想多问,自然而然岔开了话题:“片子我已经看过一遍了,老实说我有个想法,但要你看了以后才能决定。”
迟亦不止是《为帝》的主演和制片,就连剧本,也是她找人原创的,哈博想改剧情,还得跟她商量。
“我一会儿去找你。”
迟亦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回头,千九巴巴地望着她,看见她转身才匆忙把眼神挪开。
千九看着她又打了个电话给程南,什么话也没说就被接走了,心里还是觉得失落。
从来就是这样,她是天下人的女帝,是她和千乐的姑姑,从来都不属于她一个人,她的关心、温暖,也只有那零星的一小撮。
千九趴在枕头上,感受这一刻的静谧。
公元2022年,她学会了开电视看新闻,刷牙,坐马桶,和吃一粒粒的药丸。
都是姑姑的贴身助理程南教的,把她教会以后,就都来的少了。
还没有学会洗澡,因为伤口不能碰水。
也没有学会怎么跟陌生又熟悉的姑姑相处,明明这里没有千乐,没有天下。
迟亦走的快回来的也快,千九还在失落她又回来了,心情都有点转不过弯。
“姑姑?”千九坐起身。
迟亦没说话,扶着椅子坐下。
“千九小妹妹,”程南凑上来,从包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千九,“你的身份证,拿好咯。”
大波浪配红唇,热情似火,千九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接过‘身份证’,往后挪了挪屁股,上面印着她的照片,扎着马尾,傻傻的望着镜头,身后其实是病房的白墙。
姓名:千九,出生日期:2004年2月2日,地址:北京市朝阳区悦程花苑6栋。
“你的生日是佑圣元年二月初二,不太好算,我就自作主张按你的年纪填了这个,你不介意吧?”
千九摇头,“谢谢程南姐姐。”
现在是5月,她怎么好像往回活了点儿,明明那时候是十一月。
程南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乖。”
迟亦:“怎么填了你家的地址?”
“啊?”程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走到迟亦身后给她捶肩,“咳,你不知道多难弄,不用家里的关系,哪里能给她落户。”
迟亦拍掉她的手,了然道:“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程南丝毫不在意,“迟姐您才辛苦嘻嘻嘻。”
要不是跟在迟亦身边忙忙碌碌,她家老头子非得让她天天去相亲不可,累是累点,总好过要她的命。
千九沉默着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浓厚的羡慕,刚刚姑姑摸她手了。
程南又掏出一只手机递给千九,然后往迟亦身后一戳就不说话了,一副谈正事的架势。
千九又开始慌了。
迟亦靠在椅背上,长发落在肩上,白衬衫第一颗扣子虚虚晃晃的开着,隐约能看到精致的锁骨,搭着二郎腿,笔直的西装裤下趿拉着可达鸭拖鞋。
千九憋不住笑了一下。
姑姑真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迟亦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正视着她,语气严肃又冷漠:“我们要回北京,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N市,配合医生治疗,二是跟我回北京,我会对你负责到你养好身体为止。”
窗外的风吹进来,千九打了个寒颤,她站在窗边看过,头晕眼花。危楼高百尺,入眼皆陌生。
千九下意识忽略掉‘养好身体为止’那几个字,乖乖回答:“姑姑去哪儿我去哪儿。”
说走就走,程南一边联系北京的医生打算一下飞机就把千九送医院,一边还得善N市的后。
《为帝》直接杀青过了一天才爆上热搜,谁也没想到出了意外的为帝剧组连补拍都不补,直接宣布杀青。
杀青仪式迟亦没有出场,网上吵得轰轰烈烈,身为制片和主演,‘不敬业’这顶大帽子精准的扣在了她头上。
满屏疑惑与祝福中,一条营销号的评论硬生生挤出重围:
“仗着有背景了不起哦,都息影了还要回来捞钱,姿态能不能做足一点。”
——你m炸了
——你ba也炸了
——黑子请绕道
——不敬业说谁都行,就是不能说迟高冷,她敬不敬业你们心里没点ACD数吗?
……
被骂上热评的博主连发三条微博来黑迟亦——
其中一条带上大名上了热搜:《为帝》剧组杀青戏马群失控,场面混乱不堪,没有补拍,没有补拍,没有补拍,迟亦直接杀青,好敬业的主演[鼓掌]
底下带了个模糊的视频,的确能听到马嘶声。
迟亦的粉丝后援会联系程南的时候,只得到一句:不用管他。
助理姐姐!你好怂啊!
好怂的程南打了个喷嚏,替迟亦和千九刚办好住院手续。一个断手,一个崴脚,咋这么配呢?
迟亦捧着一本书,闻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感冒了?”
“没,鼻子痒。”
“嗯。”低头翻了一页,“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这里我能处理。”
知道她一惯不喜欢别人介入太多她的生活,程南回的干脆利落,“行,有事打电话。”
为了方便照顾千九,两人住在同一个病房。
千九吃了药就一个劲儿犯困,下了飞机躺在病床上眼睛就睁不开了,原本想等姑姑一起睡,可是姑姑跟程南说话说了半天。
程南一走,病房里就安静下来,迟亦一转头,就看见已经睡着了的千九,恬静平和,少了点少年人的娇气,跟脑海里的某张脸重叠在一起。
虚虚实实,教人永远也理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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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九:姑姑去哪儿我去哪儿!我是姑姑的小尾(yi)巴[骄傲脸]
第4章
手臂刚断的那几个月,千九天天晚上做噩梦,梦见姑姑雷霆大怒,不要她了。
一个晚上能吓醒无数次,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直到中元节厚着脸皮赶回去被罚了一顿,才没有再做噩梦。
但在北京跟姑姑一起住的第一个晚上,她破天荒的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姑姑眼神陌生,看着她满是失望,一句话也不说,抬抬手就把她从皇室玉蝶上划了出去。
她坐起来,一身的汗。
黑漆漆的房间,有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露出来,千九拿起手机看了看,凌晨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