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书房,陈宣帝上了御辇,御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柔嘉公主所住的瑶月殿而去,远远的,瑶月殿里伺候的宫人就发现了陈宣帝出行的御辇,并将此事禀告给了柔嘉公主。
是以,等陈宣帝带着人进了瑶月殿后,就见身着嫩黄色宫装襦裙、活泼娇俏的女儿柔嘉公主正带着人站在门口等候,手里还提着一盏做工精致、活灵活现的兔子灯。
见到女儿,陈宣帝下意识地柔和了表情,朗笑着问女儿:“柔嘉,这么晚了还没睡?”
柔嘉公主向来很得陈宣帝宠爱,与父亲也极为亲近,闻言只甜甜笑着,脆声说道:“今儿看一本书看入迷了,还剩下几页没看完,女儿想看完了再睡。”
晃了晃手中的兔子灯,柔嘉公主鼓了鼓腮帮子,略带苦恼地说道:“要是不把最后一点看完,我肯定睡觉时也记挂着这件事情,那就更睡不好了。”
陈宣帝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女儿是因为耽于玩耍才这么晚没谁,却没想到她是为了看一本书……嗯,不管是什么书,至少柔嘉爱看书是值得表扬的事。
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恨不得开了八百层滤镜的陈宣帝语气十分温和地笑着问道:“说给父皇听听,让柔嘉你看入迷了的书叫什么名字,也叫朕开开眼界?”
一边说,陈宣帝一边带着柔嘉公主进殿去,进到烛火明亮的内殿中,果然就见殿中圆桌上放了本打开来、内里朝下的书本。
柔嘉公主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自己的父亲,主动拿起书桌上的书递给陈宣帝,脆声说道:“是一本游记,记录着笔者一路向西行,出塞后于草原上转了一圈再回到大陈的经历。”
“游记?”陈宣帝接过书随便翻了翻,发现却如柔嘉所言是本游记。
游记的辞藻并不华丽讲究,但描写笔者一路所见的风土人情却格外真实鲜活,且言之有物,让人看游记仿若能亲眼看到笔者经历的画面、事件似的。
“确实是本不错的游记。”陈宣帝随口赞了一句,就笑问道,“柔嘉喜欢看游记的话,朕那里也有不少,明儿个你自己去挑,想看什么就拿什么。”
虽然陈宣帝和景寒说好了,要培养女儿柔嘉为继承人,可他其实压根没想好该怎么培养柔嘉,也有一些不忍心让天真活泼的女儿接触政务之事。
所以,此时他心里想的就是,看书是件好书,读书明理,柔嘉既然喜欢看游记,那就多找几本言之有物的游记给她看看,让她对大陈、对整个天下有更多的了解。
嗯……这也算是寓教于乐了。
歪了歪头,柔嘉公主却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父皇,我不是喜欢游记。”
犹豫了一下,她觑了眼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才低着头说道:“我有些好奇草原上的事情……去年冬天,不是有关外的鞑寇劫掠边关一带的大陈百姓吗?”
鼓了股腮帮子,柔嘉公主瞄了眼陈宣帝手中的游记说道:“女儿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想多了解一些草原上的事情,这样才能想出教训他们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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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一生无子的帝王19
柔嘉公主撅了撅嘴, 用明显带着幼稚的语气嗓音清脆地说道:“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大陈的敌人,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劫掠边关百姓,进攻边关城镇, 他们都是大坏蛋。”
她这番主观倾向太过浓郁, 尚存有许多天真的话听得陈宣帝不由有些哑然失笑, 只觉得女儿看待事情太过片面,同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代入了太多主观偏向。
——当然, 如果换做从前根本没考虑过扶持女儿成为继承人的陈宣帝,他根本不会就这思考太多,只会随口敷衍女儿柔嘉几句, 将这个不需要公主考虑、担忧的话题略过。
“我想找出草原那些牧民部落的弱点, 用针对他们的办法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让那些游牧民族得到教训和惩罚。”柔嘉公主接着往下说着, 可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见陈宣帝一直未对此作出任何表态,柔嘉公主忍不住偷偷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一眼,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担忧和后悔来。
陈宣帝确实非常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女儿,但柔嘉公主很清楚,父皇宠爱她, 希望她无忧无虑、快乐幸福,却明显并不希望她与朝政牵连太多, 甚至最好不要有牵连!
想到这里, 柔嘉公主清甜稚气的嗓音不由低了下去,情绪明显低落地继续说道:“这样、这样的话,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自身将陷入困境和麻烦。”
“虽然一开始没法对草原上的那些强大部落造成很大的伤害, 但随着时间慢慢发酵, 总能起一点作用, 也许、也许他们以后就组织不起足够的马队劫掠边关百姓了呢?”
“这样的话,父皇你也不用每年都为边关的事情操心,去年冬天您因为忧心此事生了场大病,卧床许久,我不希望今年您继续为此烦心。”
柔嘉公主一边说,一边耷拉下了脑袋,垂头丧气、蔫蔫的小模样让她像一只下雨后不小心被雨淋湿了皮毛的小猫,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都可怜兮兮地耷了下来。
其实柔嘉公主自己也很清楚她的想法、她的思路想要真正的实现,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和限制,是一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世界上又不止她一个人想要对付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想过了针对草原的特殊情况对他们发起制裁和限制的办法,世界上不可能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柔嘉公主之所以饱含心虚地说完那番她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只是希望这样说能够获得父皇的认同和赞许,嗯……至少赞许她关心父皇,努力想办法帮他排解烦忧。
虽然柔嘉公主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想得太过简单、太过想当然了,后面那些描述她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太可能实现,可她的这番话仍是让陈宣帝愣神不已。
往日里,陈宣帝虽然疼爱唯一的女儿柔嘉,但和她并没有亲近到无话不说、无事不知的地步。
毕竟他是帝王,平日里因政务非常忙碌,再加上他身体孱弱,能每天抽出空关心女儿几句,每隔几天见上女儿一面就已经算得上是非常重视柔嘉公主。
其次,陈宣帝是个男子,是柔嘉公主的父亲而非母亲,男子总是没有那么心思细腻,总会注意到女儿的小秘密,察觉到她的情绪和心情,和她分享隐秘的心事。
是以,陈宣帝对女儿的印象大多集中在她健康不像他一样病弱的身体上,在她开朗活泼、乐观豁达的性格上,在她关心他这个父皇的贴心上。
至于这以外……那就真没有了,所以陈宣帝是真的从未想过,他的女儿柔嘉会思考这些问题,会发自主动去探究如何对付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和他原本对女儿的印象有着很大的反差。
当然了,他女儿的初衷当然是好的,是关心他这个父皇,想要为他分担压力,让他不必再为了边关之事忧虑烦心……
嗯,柔嘉果然是真心敬重爱戴朕这个父皇,和陈琅那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白眼狼不一样,果然孩子还是要亲生的才会和自己一条心,陈宣帝不由自主地这么想到。
而就在陈宣帝思维发散到在心底又一次怒骂陈琅、端王时,柔嘉公主见他开始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心里不禁浮起些许害怕来,担心他生气了,将要发怒。
原本就垂下头有些蔫蔫的柔嘉公主抿了抿唇,双脚不自主地在地面上磨蹭了两下,颤抖着声音、满怀不安地问道:“父皇,是不是女儿哪里说得不对,或者不该这么想?”
在她明显带着恐惧的声音中,陈宣帝这才回过神来,惊觉现在不是让他发散思维的时候。
见小女儿明显流露出了惊惶和无措的情绪,陈宣帝眼中的浑浊完全被灼灼的目光所取代,温声安抚道:“没有,柔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朕有些奇怪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陈宣帝低头打量着女儿,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对她开朗单纯、活泼天真性情之下的面貌有了更深更清楚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