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梅改变了公关思路。有些领导特别是有权的领导,习惯被人前呼后拥,对别人的簇拥有一点久居兰室不闻其香的感觉。老陶结识这些领导后,不像其他开发商那样,撵在领导的屁股后面嘘寒问暖,而是丢下这些领导去嘘寒问暖他们的父母,今天买些食品去问吃问喝;明天带些衣物去问热问凉,东西不在多少,一下子就戳在他们的软肋上。人心都是肉长的,有人代替自己行孝,父以子贵母以女荣,心里的感觉就不是一般的感觉。再加上老梅嘴笨,话少,都觉得他实诚,靠得住,就愿意与他交往。老梅没有直接抄近路走直线,而是迂回了一下,磨镰不误砍柴工,便站在了前面,成了省内外有影响的开发商。
老梅的企业进入了良性循环。企业上了一个台阶,交往的层次就上了一个台阶,交往的层次高了,更有利企业的发展。老梅挪挪屁股再回到落凫市,就成了高接远送的贵客,把油锅架在床头边,想吃油条炸油条,想吃糖角炸糖角。
回到落凫市正赶上诸葛寺村旧村改造。各路开发商打破头往里争,他也想到这个项目的开发权,就把落凫市的□□老边约到会所喝茶,没等老梅把话说明,老边就说我知道你的意思。给煤都区的老邵打个电话,说诸葛寺村的旧村改造,看似一个村的大事,实际上也是落凫市的大事,改造的好坏直接影响城市的脸面和形象,找开发商就找最有实力的。老邵放下电话,就接到老梅约他吃饭的电话,老邵便明白这一唱一和是扣好的模子,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老梅虽然人高树大,但与老陶的私人关系保持着。在商场建立的关系,与官场建立的关系一样,都是功利的,即使转化成了谈诗喝茶,也不是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那种,老梅和老陶都有相同的感觉,周围人头攒动人流如潮,热闹归热闹心里却孤独,回头再瞅瞅,与老陶也玩过心眼,有过虚虚实实,但感情是发自内心的,两人便成了真朋友。老梅在酒店飞斝举杯,走出酒店还要打电话约老陶再小酌几杯。老陶自知老梅山高林密了,还没有店大欺客,也在心里约为知己,有什么梯己的话要找老梅说说,有什么帮忙的对老梅也没有客气。
前些年,老陶竞选副区长。与区财政局长仝世德同时作为候选人推荐到市里,仝世德上蹿下跳活动,老陶也坐不稳屁股,想让老梅帮助找人说话,老梅说小菜一碟。老梅在省城的会所对退下来的老领导免费消费,这些老领导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之所以会被厚待,是想把他们当做桥,从河这边过到河那边,也就顺水行船利用自己的影响,给老梅介绍曾经的属下和同事认识。
落凫市的组织部长老阮就是这样介绍过来的。老阮做过老领导的秘书,老领导一个电话打过去,说周末回省城喝茶,老阮就来了。没有见面之前,老领导给老梅介绍老阮的情况,说他哪点都好,就一个毛病办事死筋不灵活。老梅说能坚持原则的人,在当今的风气下值得钦佩。老领导说他就是保守,尤其在男女关系方面。老梅觉得好奇,说他是你的秘书,年龄不算大。像这样年龄的领导哪一个不是很开放呢?他怎么会这么保守呢?老领导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乱说,话出有据,就举了一个例子。
说有一次有个基层的年轻领导想进步,通融到老领导这里,他便搭桥约老阮吃饭,年轻领导求成心切,拍招待不周误了事,不知从哪里弄来几位女同事作陪。老阮一看脸就变了色,勉强坐着吃完饭,回去就把那个基层年轻领导的事搁置在一边了,年轻领导来找老领导,老领导也不明白为什么,周围一打听,才知道老阮受过这方面的伤害。
老阮上大学的女友,马上就要结婚了,被同事拉着去陪领导唱歌,陪了几回,被领导陪成了夫人。后来老阮也结了婚,工作的需要被派到外地筹集项目,项目筹集了三年,等回到省城,又发现妻子移情别恋,对象是她的领导,老阮与妻子离了婚。从那时起,心里就打个结,凡是沾有男女问题的领导,其它工作不管怎么好,都被一抹成黑。做了组织部长后,这成了选人的一条禁忌,只要有这方面的问题,即便是绯闻都要打入另册。
老梅听后,心里有了数。
老阮被约到会所。三人沏壶茶,边喝边聊,主要是老阮和老领导聊,老梅坐在旁边服务。冷场的间歇,就拿老梅做个过渡。老领导说小梅是我的朋友。老阮跟着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老领导说小梅是落凫市人。老阮问是落凫市哪里人?老梅说是落凫市煤都区的。老阮和老梅以前不熟悉,没有共同话题。老阮没话找话起了一个话题,问煤都区的老陶和仝世德认识不认识?这两个人老阮也不认识,只是从煤都区推荐上来的拟提拔候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老梅回答说认识。老阮问这两个人怎么样?老阮不是真想了解这两个人,是怕冷场没话找话。老梅见有了说话的时机,把两个人的情况简单说了几嘴,接着重点介绍仝世德,说他是个有争议的人,虽有能力但绯闻不断。老阮问有什么绯闻?老梅说他离了三次婚,结了三次婚,每次离婚结婚都是区里的中心话题。老阮冷笑一下,就不再往下问了。喝过茶,老阮离开,老梅去送,老阮坐进车车就要启动了,又把车窗摇下来问,你给我说的那个结了三次婚离了三次婚的,是不是区里的财政局长?老梅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给老陶的仕途扫清了道路。
不久市委的任命决定下来,老陶被任命为煤都区的副区长,听说仝世德连组织部那一关都没有过,就被撸了下来。
老陶和老梅有如此的关系,还怕有调不直的行船。
老梅听了苗得雨的意思,说这件事很简单,我给老陶打个电话,让他照你的意思办不就是了吗?拿起电话要拨给老陶。苗得雨按住他的电话说,咱生意人办事张开嘴能看见□□,图的就是直来直去不绕远;官场的人不一样,无论什么事都是跐来揉去,打交道还得长心眼,不然事办砸了,想哭都找不到棺材。让他先去和老陶见面,听听老陶的想法再走一步看一步。
老梅笑笑,觉得不过是件日×时间比捯饬多的事,也就没有当回事,只是碍于苗得雨的情面,答应见见老陶。给老陶打电话,约了见面地点。
两人见面,老梅没有绕圈直接把意思说透了。老陶停下筷子,看了看老梅,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老梅说我是受人之托。老陶说如果你只是受人之托,我劝你不要碴这一堆稀泥,因为这是一坑外人看不出深浅的水。老梅有了兴趣,问他下一步怎么办。老陶想了想说磨道里转空圈。老梅问什么是转空圈?老陶说转空圈就是只转圈不磨面,只说话不表态。
看老梅有些听不懂,老陶进一步分析说,这件事如果我现在表态让严肃处理,老袁不但不处理,还会转弯抹角把矛头指向我。老梅有些糊涂,说老袁找过你,不就是让你表态做严肃处理吗?你表态不正符合他的意思吗?老陶说此一时彼一时。老梅不更解其意。老陶笑着说,袁风这个尿戗风的人。当初找我表态,是想把我圈进去,借我的腿搓绳,报他的一箭之仇,所以我不表态,不想被他当枪使。现在如果我在不表态后又表态,他还会转弯抹角把我的表态放置一边不理会,像小熊当办公室主任那件事一样。我俩是同期的镇党委书记,他对我抵触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老梅说那你就不表态。老陶说现在如果我不表态也会成了问题,你想一想,乔福长托来托去找人要我表态,如果我真的不表态了,小乔就会想,是不是我与大江之间有什么路数?是不是我还在记恨我妹妹的事?会在心里画一道。老梅问我怎么给他们回话呢?老陶说:就说老陶很关注这件事,希望有个满意的结果。老梅说你这样说等于没有说话。老陶说着:我的表态,虽说都不满意,也都满意。
老梅回了话,乔福长骂老陶是个老油条。
第14章
殷超被免职后灰了一段心,想从此与官场一刀两断,但真的离开时,又心有不甘。官场虽说是乱七八糟的地方,也有自我感觉好的地方,掌握着权力,不管大权力小权力,总会有一群人跟在屁股后,饥了,有人问饥,渴了,有人送喝,也不为了肥吃饱喝,是一种人上之人的做人满足。还有不甘的是灰头土脸栽到大江的手里,小河沟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