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好几天了一个客人都没有来过，你在想要是明天还不来人，你就把整个尾巴都泡进水桶里。
你的第一个客人上门的日子是哥谭难得的晴天。
喜欢蔚蓝大海的你同样也喜欢晴空万里的蓝天，因此你难得没有泡在浴缸里，反倒是坐在了店里的窗台上，你很喜欢隔壁那个叫大都会的城市，为什么海龟先生不把店开在那里呢？
鲸骨制成的风铃在门被推开的时候轻声作响，正在梳头发的你看过去，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人类男性——
有一双很漂亮的蓝眼睛，就像你最爱的大海。
鲛人族的男性很少，你们在繁育上有别的路子，大家都更喜欢当漂漂亮亮的女鲛人。
你还是第一次离年轻男性那么近，哪怕这是个人类异族。
你有些慌乱地放下梳子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不小心绊倒了摆在旁边的盔甲，让地下一片狼藉：“啊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那个人类男性在打量着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一样，听到你开口的时候却立刻就看向了你：“你好，迈达斯先生在吗？”
他看着你的时候眼里只有你，是鲛人最喜欢的礼貌还有尊重。
他一定是个绅士，你想。
这位先生是来找海龟先生修东西的，在你说了海龟先生去夏威夷度假的时候似乎很失望。
你答应海龟先生的赌注只是帮他看店，并不包含修理工这个职责，可是当你看到那双蓝眼睛流露出失落情绪的时候，你还是开了口：“我也可以帮忙修理的。”
你怕他不相信你的技术，还拿出了你最喜欢的那条项链。
金色珍珠镶嵌在珊瑚构造的小笼中，被泛着莹光的鲛丝穿成一串，是你成年时候做给自己的礼物。
“那就拜托了。”他把黑色的绒袋交给了你，里面是一条断掉的珍珠项链，“它对我很重要，麻烦你了。”
你听到了珍珠的悲鸣。
这串项链的主人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仅留存着最后对于生的向往，和沾染上的，无尽的思念。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类。
你回了一趟大海，只有海洋最深处，最纯净的海水才能织出最好的鲛丝鲛绡，这里一般都是族人为了重要祭典才会来取材的地方。
你抱着一小桶海水慢吞吞地往店里走，这种行动方式对于鲛人而言说不上什么刀尖跳舞的折磨，但肯定是不舒适的。
巷子里的人类在你进入小巷的瞬间围了上来。
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恶意，浑浊而肮脏。
你蹙起眉，在想要把海水放在哪里等会儿动手的时候才能不影响到，深海的水离开海洋太久就会慢慢被污染，你并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那位先生出现了。
“方便帮我拿一下外套吗？”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外套递给你，“穿着这个活动起来有些不方便。”
他挡在你的身前。
“欺负漂亮女士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那些肮脏的人类很快就倒了一地，你抱着还带着些体温的外套，突然觉得有些热。
他是想来看看那条项链的。
你听他说那是他母亲的遗物，也是他的一种寄托。
原来那厚重的思念便来自于他。
他说这些的时候很认真，蓝眼睛里充斥着人类那些奇妙的情绪。
你按住了自己的心脏，好像听到了海神的歌声。
当你听到海神在为你歌唱的时候，你就遇见了你命定的另一半。
族姐常拿这句话当个笑话，海神已经销声匿迹数千年，哪还有什么命定的恋人。
他会是吗？
你们一族常有许多伴侣，但是大家都默契的不提爱情，因为那是独一无二的，只能有一次的存在。
你们会为爱情的归属奉上一切作为礼物，将修复好的珍珠项链穿过鲛丝以后，你连夜潜回了族地。
你的小金库比不上族中最厉害的那位族姐，她喜欢和人约架来赢取珍宝，纵使遍体鳞伤也无甚所谓。那位族姐也是最看不起命定恋人理论的鲛人，她觉得要是哪天她愿意把财富送给别人一定是脑袋被鲸鱼砸坏了。
可是你真的好想把这一切送到他的面前。
你银蓝色的鱼尾无意识地在海水中摇晃，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切打包进了你最大的那一块鲛绡——那是你预备给自己做婚纱的材料，每一个向往爱情的小鲛人都会从能够织水为绡的那一刻开始织属于自己的婚纱。
你满怀期待地游上岸，等待着你的却是人类针对鲛人特制的武器。
巷子里的坏蛋看见了你的尾巴，贪婪的人类盯上了鲛人曼妙的躯壳与传说中的财富。
人闻鲛人泣泪成珠，却不知鲛人并不会哭泣，成珠的也并非泪，而是鲛人的血，透明，清澈，就好像生养你们的大海。
你积攒的宝物被劫掠一空，最后的水分也从你的身体中流逝。
闭上眼睛前，你还在想那条项链没能亲手交给他。
没能听见他一声谢谢。
也不再能知道他会不会喜欢你的礼物。
后记：
布鲁斯·韦恩参加了一场地下拍卖会，压轴的珍品是传说中的鲛人。
失去水分的身体迅速枯萎成髅骨，只余下那条银蓝色的，极美的鱼尾。他斥重金拍下了这份特殊的藏品，然后像往常一样锁进韦恩大宅的藏品室。
不甘的魂灵就像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阳光再一次照亮哥谭港口的灰色海洋。
银蓝色的泡沫一点点散去。
第30章 守护
房间被留给将最先直面战争的情人。
克拉克把西莱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搭在那头柔软的金发上：“这不是在地球上……西莱，我保护不了你的安全。”
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他愿意和西莱并肩作战，可他并不想自己心爱的人和自己一同奔赴未知的生死局。
天青色的猫眼轻闭片刻，复又睁开：“克拉克，我以为你知道我怎么想的。”
“我知道。”他不容抗拒地扶着她的肩，注视着他最爱的那双眼睛，“但是西莱，宇宙中没有能够听你号令的生命，甚至没有氧气，我们不确定他们要对我做什么，我不能拿你……”去赌一个可能性。
西莱愣了一下，瞬间笑出声：“噗，克拉克，你还没察觉到我不是个迪士尼公主吗？”
她还以为之前克拉克已经发现了呢，结果这个愣头青至今还把她当成了小时候那个只会和动物植物们对话的迪士尼公主啊。
“你都不记得你之前体验过的了嘛，”西莱凑上去亲了亲她特别喜欢的那个下巴，“就先暖然后再冰下来这样……”她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就小了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时也是脑袋不太清醒才干出那种事，事后还跟那条小家伙道了好几次歉。
记忆力卓绝的氪星人脸上泛起一丝微红。
他完全没注意……还以为是北极的温度……
“我能听见它们的声音，能和它们对话，与其说是号令倒不如说是在拜托它们帮忙，只是它们从未拒绝过我……”西莱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有些怀念地说。那是她在死亡前最为后悔的事情，她为了不属于她的世界让真正爱她的那些生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她发现自己从未离开过对它们的依赖，过去是，现在也一样。
金棕色的羽片逐渐覆盖了她的左臂，然后一点点蔓延开来，就好像是美洲上空的雄鹰伸展开了它的羽翼。
“我可以向它们请求借用属于它们的力量，”娇小可爱的手指瞬间变成了利爪，又很快恢复原样，“但如果我死去，他们也会永远的失去这些力量。”
雄鹰将不再能够翱翔于空，游鱼将无法在水中呼吸，青草再也感受不到来自阳光的温暖，猎豹不能奔跑，蜘蛛不能结网，蚂蚁举不起哪怕一星半点食物……她很少想过借用那些力量，尤其是在那些随时准备赴死的岁月里。
“你愿意守护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会愿意守护你。”
西莱朝氪星之子，也是地球之子的青年露出了最甜美的微笑：“它们愿意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家园。”
她听得见它们的声音。
保护地球，保护每一个愿意为这颗星星付出一切的英雄。
尚且未能成为人间之神的氪星青年俯下身，把脑袋埋在姑娘温软的肩窝里：“你赢了，西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