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空流连[忠犬侍卫受]+番外(85)

那是一只木雕的促织。

不用想就知道它属于哪位小主人,如今被抢了过来,抢它的人还羞于展示,它只能孤零零地从衣服里蹦到地上,在陌生的房间过了一夜。

赫连倾觉得眼眶发热,他转回头去看沉睡在身边的人,温柔的视线若是带着温度怕是会将人灼醒。

这一天正是除夕了,不过一夜前后,赫连倾此时心情好得不像话,轻手轻脚又干劲儿十足地收拾好屋内乱七八糟的衣服,将小木雕放到桌子上,然后便去厨房大展身手了。

外间有些轻微声响,罗铮盯着床帐顶上慢慢地眨眼,他想出声问问那人在做什么,可嗓子哑得厉害,还未出声就轻咳了两下。未几又嗅到一阵香味。

赫连倾掀开里间的门帘,看着醒了的人先是和煦地一笑。

“何时醒的?”赫连倾走到床边坐下,抬手顺了顺罗铮额前的碎发。

“方才……”罗铮仔细看了看赫连倾,原本担心那人在雪地里站得太久染了风寒,现下看起来自己倒像是病弱的一个,他清了清嗓子,又好好回道,“醒了一会儿了。”

赫连倾隔着棉被在罗铮腰间揉揉按按,一脸憋笑问他:“难受么?”

昨夜他也记不清是几次了,临了紧抱着睡在一起,不该提的没人再提。

“……”罗铮暗叹口气,摇了摇头,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赫连倾虚扶了一把,将放在一旁的里衣展开,作势要帮他穿。

浑身酸疼的人顾不得别的,脸上又热又烫,怎可能因为那种事让眼前这人帮他穿衣服。赫连倾任由他一把夺走里衣自己默默穿好,然后抬手给他系衣带。

边系边似不经意地说:“上午吴老板和吴家大嫂抱着孩子来了,送了那条你想吃的鱼,说是刚出锅的,我已经摆桌上了。他们听说你不舒服,没坐多久便走了。我将那坛从觅云坞带出来的桃花酿送给了吴老板,这里少见恬淡温和的酒,我想他应该会喜欢。”

罗铮安静地听他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突然就觉得自己做错了。说的胡话做的混事,看似为眼前人着想,实则是仗着庄主容忍伤人心。

系完了衣带,赫连倾抬眼回视过去,对面那眼神和表情几乎让人有一瞬间想抛却理智。

“别这么看我,”他用力捏了捏罗铮的脸,接着道:“吴家那孩子伶俐得很,确实招人喜爱。”

罗铮闻言低了低头,怕眼前人又想起昨日之事,低声道:“属下觉得还好。”

赫连倾笑出了声,伸手抬了抬罗铮的下巴,奇道:“还好?那我就要问了,你觉得他何处像我?”

那孩子自小在这北寒之处长大,一年里有半年多都被冷风吹着,肉乎乎的小脸上红彤彤一片,皮肤也是健康的麦色,可爱是可爱得很,可他像得着谁也像不着赫连倾。

罗铮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一日他顺路买了一盒甜糕,瞧见了那个在铺子里跑进跑出的小娃娃,吴大嫂把他抱回去一次他便要重新跑出来一次。罗铮觉得有些吵闹,付好银子将要离开时,那孩子一跤扑倒在他跟前,一只木头雕刻的小玩意脱手而出,在地上蹦跳着砸到了他的脚尖。

他蹲下身扶起孩子,顺手捡起木雕,这才看清那是一只促织。

那一刻他心里的柔软之处是如何被触动的不足为外人道,只是他看着那个拿回促织捧在怀里,对他笑眯眯的小孩子,就很想抱一抱。

赫连倾见他微张着唇,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便环着他的腰,将人圈在怀里,而后凑近罗铮的耳边说:“多大的人了,怎好去抢小孩子的玩意儿?”

罗铮心里一抖,转过头呆愣愣地去看他。

赫连倾柔声道:“有个长大的在你眼前,怎么本末倒置地去瞧小的了?”

罗铮哑着声音低低地接道:“若是庄主小时候,属下就能陪在身边……”

赫连倾紧紧地抱了他一下,亲昵地蹭了蹭脸颊,笑着道:“罗铮,现在陪着我,以后陪着我,便够了。”

“嗯。”罗铮点了点头,回抱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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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番外的背景是一切尘埃落定,两个人在环游世界(?)时发生的爱情故事。

大嘎吃糖愉快,后面正文就没这么甜了,诶嘿嘿。

第81章 惊梦

又是日落时分,未出所料,玄风教这几人不是罗铮的对手,但对付他们也并非易如反掌。

自灵州一战,罗铮的内伤拖得太久,加之连日来的偷袭刺杀,多次以一敌众,早已令他遍体鳞伤。腹侧刀伤尚未痊愈又遭撕裂,现下血流如注,罗铮紧按着伤口,微微阖眼倚靠在一棵树上轻轻喘气。

每一次罔顾伤势,痛快地厮杀,都夹带着他内心复杂情绪的宣泄。

为赫连倾清除更多威胁,几乎是罗铮的本能。

可到如今,誓死不渝的忠心根本不再纯粹,他知道自己生了别的心思,无法再自欺欺人。

暗卫的世界原本单纯到残忍,从生到死他注定是暗夜中的一物,就算是把匕首,也是连锋刃都反不出半寸光亮的那一把。

直到有一天,无尽黑暗中照进了一束光,他不敢直视又忍不住靠近。

随之而来的全然失控,让他忐忑不安又无计可施,他无力抗拒地接受着自己对那人心生爱慕,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赫连倾成了他的浮木。

他可以接受内心让人羞耻的情愫不受控地疯狂滋长,却不能容忍自己对那个本该被他仰望着、守护着的人,生了委屈,有了怨怼。

对那个本应不计对错追随的人,他想解释,想质问,想泄掉堵在胸口的那口气。

于是他报复性地发泄,甚至期望着有一日死在混战里,然后理所当然地放弃一切。

像每一个难熬的深夜,他隐匿在古塔中的那晚,凉风夹杂着枯木和泥石的味道和他身上的血腥气融在一起,是霉烂肮脏的气息,他身上到处是干涸的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漫长到他开始走神,他自嘲地想,自己闻起来大概跟尸体没什么两样。若是就这么死了,会被那人想起吗?

可笑不可笑,他是出色的暗卫、刺客、杀手、下人,他希望自己死了之后会被主人偶尔想起。

他不打算控制自己想些什么了,于是所有的想象和回忆最后都丝丝缕缕地变成后悔,然后他问自己,若是……若是那晚没有意气用事,好好解释,是不是就能留在他身边?

可这些日子以来,他每一个夜不能寐的晚上和暂停厮杀的白天,情绪像暴风中的柳枝,在分崩离析的边缘飘忽撕扯。

对于杀了鹰梨婆这件事,他无甚可说。

庄主对一切事实了若指掌,他只是不想见到他了。

重伤之下神智飘忽,罗铮不曾昏睡却像是猛然从梦中惊醒,那一瞬间他意识到,一直以来,其实不是庄主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庄主。

听雨楼暗卫何其多,没有谁是格外被需要的。

他亦不是例外。

树叶沙沙作响,刀光闪过,罗铮狠狠闭了下眼,然后半睁着看向那如箭簇一般从天而降的人,颈间一凉,夹杂着内力的刀锋堪堪削去他几缕落发。

“你竟然……?”陆晖尧停顿了一下,又惊又惑,“你到底怎么回事?”

赫连倾的五个贴身暗卫中,数陆晖尧的性格最活络乐观,他平日里便喜与人亲近,有事无事都爱拉着别人说话闲谈,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而此刻的他却是一脸槁色,形容萧杀,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

罗铮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贴在自己颈间的短刃,不带半分疑问口气地问道:“犹豫作甚?若是张弛,我方才便死了。”

“你!”陆晖尧没好气地揪住罗铮的衣领,怒道,“武林盟派来的人都死了,是你杀的?还有之前那些,暗光刚传来消息,这边还未行动,那些人便被解决了,也是你做的吧?”

罗铮扯开揪住自己衣领的手,站直身体,不再倚靠着身后树干。

陆晖尧长叹一口气,后退了一步,环视了下四周的血腥场面,不解道:“你何时出手这么重了?”

罗铮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从未有过如此大肆泼血的作为,陆晖尧回头看向他,等了等也不见他应声。又问道:“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回到庄主身边,这般单打独斗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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