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一日复一日地过着并没有多大感觉,如今回头看看才惊觉过了这么久。
初中的时候觉得高中都遥远得像是下辈子的事,转眼杨翊就连大学都毕业还参加工作了。
不过从始至终不变的是杨翊一直都是个无关痛痒的小透明。
稍微唏嘘了一番,杨翊将照片放回储物箱。
这个储物箱不大,里面除了几张照片之外几乎全都是小纸条,层层叠叠摞了一箱。
重新合上盖子,这一箱子的东西再度被杨翊塞入床下,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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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除夕,中院按规定放了春节小长假,最后一天上班人心浮动,等到下午的时候办公室里人已经寻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溜了。
杨翊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处理,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等到下班时间到了才收拾东西离开。
回到家,室友肖小辰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他家就在省内,距离不远,买了晚上的火车票。
肖小辰把家里闹了个底朝天,见杨翊回来,忙问道:“杨翊,你有没有见到我的鞋?”
“鞋?”杨翊放下钥匙。
肖小辰描述了一下鞋的样子,“我晒在阳台的,怎么就没了,出门之前我看了看都还有的……”
对肖小辰口中的鞋杨翊有些印象,记得价格不便宜,肖小辰也是分期买的,现在都还为这鞋背着债,也难怪会这么着急。
“我没见过,”杨翊回忆了一下,“是不是你收进来又忘了,好好找找。”
“都找了,我的房间、客厅、阳台都找了!我连厨房的柜子都打开看了一遍,没有!”
杨翊:“……”
杨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听肖小辰这意思莫非还想进他的房间找找?
肖小辰在怀疑他,杨翊瞬间就能肯定。
被同住了几个月的室友猜忌他偷窃,杨翊心里也没有特别的感觉,非常平静地开口:“你可以去的房间也看看。”
肖小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杨翊干脆自己主动将房门打开,示意肖小辰可以随意。
杨翊的房间不大,里面的物件也很简单,就是一张单人床,床还有些旧,一个连在墙上的衣柜,另外还有套小桌椅。一眼望去整整齐齐,什么多余的东西都看不见。
肖小辰小心地进去,左右看看,先从衣柜下手。
衣柜老化得严重,推拉衣柜门的时候伴着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噪音,打开之后衣服也寥寥无几,稀疏得很。
肖小辰还记得杨翊是他房东外加同事,没敢太过分,翻找的时候动作小心了很多,没把杨翊的东西弄得太乱。
找完了衣柜,房间里好像也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了,肖小辰想了想朝地下一趴,看向杨翊的床下。
床下也很干净,没有积灰,一眼看过去能看到一个小箱子,就箱子的大小而言应该放不下一双鞋。
箱子旁边还有一卷东西,肖小辰想将这玩意拨开,但手指碰过去好像染了什么东西,肖小辰心里一颤,将手收回来一看——他的手指上沾了红色的东西!
“啊——!血?!”肖小辰不受控制地大叫出声。
本来站在门口的杨翊赶紧进来,问道:“什么?”
肖小辰的眼里满是惊恐,见到杨翊之后才稍稍缓过来了一些,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太丢脸,过于大惊小怪了。
稳了稳心神,肖小辰将手指伸出来给杨翊看,问:“你床下是什么?”
杨翊也一脸疑惑,俯下身将床下的东西拉了出来,是一副卷起来的画。
杨翊摸了摸画,再看自己的手,上面也染了红色,“你手上的是颜料,好像是掉色了,你自己可以闻闻。”
“哦哦哦……吓死我了。”肖小辰长吁一口气,仔细一看手上的红色确实不是液体的,再将手指凑带鼻子下使劲闻,但他也没嗅出有什么特别的,“你这是什么颜料,怎么还会掉色。”
“我也不清楚,”杨翊含糊应付,“你找到你的鞋没。”
“没,不好意思啊杨翊。”
这画上面一片红红的,看上去还有些恶心。肖小辰心里莫名有些害怕,但还是想看看画上是什么内容,可惜杨翊手拿着画,完全没有展开给肖小辰参观的意思,肖小辰也不好继续冒犯杨翊,只能作罢。
“没事。”杨翊道。
肖小辰离开杨翊的房间之后,门也随之被关上,所以肖小辰根本没能看见杨翊卸下镇定之后的样子。
杨翊手紧紧捏着画,急促地呼吸着,甚至连眼里都泛起了红色,一层薄薄的泪水浮出来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杨翊有些颤抖,好半天才找到控制自己身体的方法,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这幅画卷。
画上的内容是几朵看不出品种的花,这些花都是红的,画得随意,不比幼儿园的孩子好多少,最上方还有一行字——生日快乐。
多少年没有打开这幅画看过了,杨翊不敢看,但哪怕是他最困难无家可归的时候都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毕竟也唯有这些东西可以证明那个人真的存在过。
后来肖小辰去调了楼道里的监控,这一整天除了两个住户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进过杨翊家,起码是没有人从正门进去过的。
找不到线索,肖小辰只要自认倒霉,骂骂咧咧地提着行李去赶车了。
第6章
大年三十,杨翊照例是要去舅舅王泽岷家吃饭的。
王泽岷的儿子东东才在上初中,皮得不行,很杨翊也不亲密。他在沙发上玩手机,见杨翊进来也就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被王泽岷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哑巴了吗?见到人不会叫?”
东东不情不愿地冲着杨翊叫了一声:“哥。”
语气里很是委屈,这笔账也被东东记到了杨翊头上。
杨翊提了好几袋礼品过来的,在客体放下一袋之后先去跟外婆打招呼。
他外婆六十出头,年纪不算很大,意识还清楚得很,见到杨翊便笑眯眯地拉着他说话,问些杨翊的近况。
杨翊都老老实实地答了,外婆突然话锋一转,问:“你什么时候能带个外孙媳妇回来。”
杨翊:“……”
杨翊羞涩道:“我还小,不急。”
外婆不吃这一套:“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准备结婚了。”
杨翊干干地岔开话题,将自己买来的衣服和保健品交给外婆。
外婆收了东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还好你是个有心的,不像你爸……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你小的时候我们条件也不好没能管你,你不怨我们就好。”
杨翊不接话,只是微微笑笑,旁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心思。
杨翊父母婚姻不和,家里被他们闹得乌烟瘴气的,杨翊小时候受不了还会自己揣着几块钱偷偷溜出家去投靠外婆外公,但他们第一反应也是骂,然后坚决地将哭着求情的杨翊送了回去。
后来杨翊稍微长大一下,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等同于麻烦,哪怕是被打骂得再惨也再也没有向任何一个亲戚求过帮忙。
杨翊陪着聊了几句,又帮着外婆把房间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房间背阴,又长年不打扫有股霉味,打扫起来很是费劲。
外婆在旁边看着杨翊打扫,不时不时感叹一下杨翊孝顺,不像是自己的儿媳妇,哪怕住在一个屋檐下连她的死活都不问问,像杨翊这样帮忙打扫房间更是从来没有的。
杨翊没有附和也没有义愤而起去帮外婆讨个说法,外婆的抱怨他听听就忘。
这边打扫完,年夜饭也上桌了,王泽岷来叫他们吃饭,外婆还止不住地夸杨翊。
饭桌上王泽岷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题也不知怎么就绕道了他的儿子身上,又骂了东东几句不知上进不肯好好读书,枉费他花了重金将他送进名校,还说让杨翊帮忙教育一下。
东东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你不是自己都说他一个二本毕业的没出息么?”
这句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就很尴尬了,王泽岷气得差点跳起来打人,又被舅妈和外婆拦住了。
别人鸡飞狗跳,杨翊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仿佛不是在说他。
中二期的小孩气性也大,不乐意被打骂嫌下了他的脸,干脆扔下碗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泽岷吼了几句,好歹想起来杨翊这个亲戚还在,忍住了教训儿子的冲动,灌了几杯酒把火气压下去,又劝杨翊喝一杯,杨翊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