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他妈的又是谁?!”李夕落吼着,他只觉得胸中的一团火快要烧起来了,让他觉得暴躁,愤怒,同时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情绪飞速蔓延,明明一点儿都看不到,却在顷刻间燎了原。
“是……我爸。昨天晚上我跟他互抡了一架呢。”李清和抖着嗓子故作轻松的说,声音在风中消逝,他不知道李夕落能不能听见。真是的,明明不深的伤口却在李夕落的嘶吼声中撕扯着疼,连筋带骨,牵动全身每一根神经。刀没入血肉的疼痛一遍遍回放,绞的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落哥……”
突然李清和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慌了神。
他的腰间冷风四袭,却有一小片被烫的灼热。
李清和看着腰间伏着的脑袋,犹豫好久还是轻轻把手放了上去。
李夕落觉得他更多的应该是气愤。
气愤一个父亲如此殴打他的孩子。
气愤他爸爸的蛮横暴躁。
气愤他怎么又一身的伤。
气愤一个小孩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伤害。
气愤大人凭什么左右他们的喜怒安康,甚至是习惯。
气愤,凭什么他们要受到这些。
气愤为什么他们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他还气李清和怎么让他打。
傻逼玩意儿。
愤怒快要将他吞噬。
可当他抱着怀里抖动的|身/体,他却发现他更多的是心疼。
是同病相怜。
是苟延残喘。
是想把他抱在怀里挡一挡那蚀骨疼痛的本能。
本能的,想拉他一把。
你不能受伤,就是不能。
可他好像也不该这样……
有些时候某些情绪在他胸中蔓延疯长,让他觉得恐慌。
“再敢受伤,你就等着挨揍吧!”李夕落放了狠话,就松了人。
李夕落一句话也没解释。
过界了。
他没回头抬脚往前走着,却留意着身后的脚步,确定他跟着,才松了一口气。
等他们路过街边一家早餐摊的时候,李夕落停下了,张口问他:“吃饭了吗?”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混着从小摊子飘出的白烟,在冷风中让李清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他猛的想起,他一开始是想问李夕落怎么没回家过年的。
“吃过了。”他连忙答了句。
“要是没事儿进来陪我吃吧。”说完没等李清和回应李夕落抬脚就进了小店。
李清和在门口愣了一下转身跟李夕落进去了。
小店不大,除了外面摆的几张桌子,屋里还有几张,都靠墙。
冬天没几个人原意在外边儿吹着风吃早点,都想往屋里挤一挤,暖和。
索性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儿,店里坐了一个穿睡衣的大叔正喝着胡辣汤,老板娘占了张桌子点着他儿子的脑袋做数学题,咬牙切齿。老板在门口外正炸着油条,也难得悠闲。
别的也没什么人了。
李夕落端了碗小米粥找了张干净点儿的桌子坐下。
快过年了,本来人客就稀少,老板刚想关门收拾东西回老家,这又来了个挺高的小伙子,索性也不急着走。
俩人干坐着,李夕落拿个勺子一圈一圈搅着小米粥,俩人又没说话了。
李清和盯着李夕落捏勺子的手,好半晌才问:“你……怎么没回家啊?”
李夕落搅粥的动作顿了下,咳了声:“我……不打算回。”
“啊?”李清和着实惊讶,又想着李夕落家的情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我回了家,谁也别想过个好年。算了,让他们过吧。”李夕落淡淡的说,听不出什么悲喜,就像是在说今天星期几一样。
“你,住这儿啊?”李清和又问。问完就后悔了。对于李夕落他是深知自己的,他必须埋下。他知道那不可能。
但有时候李夕落的举动总让他慌乱。李夕落是一团热烈耀眼的火那他就是那只丑陋干瘪的飞蛾。
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扑向他,接近他。
他怕他那些肮脏的想法被暴露,得小心翼翼,却又想焚身火海。总归是煎熬。
“嗯,就那个汽修店往北的那个小旅馆。”李夕落喝了口汤,皱眉:“老板,加糖了?”
“哎呦!我给忘了,顺手,顺手。”
李夕落叹了口气。
“嘿,怎么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吃糖?搁我们那会儿都得让老板多加糖呢!”老板从锅里捞了油条,站门口跟他们说话。
“所以你现在当了早餐店老板?”
老板一听李夕落口音就乐了。
“哟,小伙子东北的?”老板问。
李夕落无奈,最终还是“啊”了声。
老板一听来劲儿了:“东北哪儿的?我吉林的。”
“辽宁的。老板我包子好没!”李夕落趁老板还想跟他坐下聊两句之前抢了先说。
“哎哎,快了,快了!”老板一时忘了还有包子蒸着,忙往里间跑。意料之中的挨了老板娘的骂。
李夕落叹了口气,喝粥。
李清和弯了弯眼睛。
“笑屁笑,我最怕别人问我哪儿的人。特别碰到那旮瘩的。”小店儿就那么一点儿地方,李夕落压着嗓子说。
其实李夕落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的人,反正他在那儿待过就是了。
没什么关系。都一样。
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
李夕落极力想隐藏自己,可架不住老板热情,赶在老板坐下跟他唠唠前拉着李清和跑了。
跑到半路又想起滑板落小店里了,又赶着往回走。
俩人边往回走,没忍住笑了。
“操,这他妈什么事儿。”李夕落笑骂着又拽着李清和去了老板的店。
老板正提着板在门口等呢。
“哎,我就说你走那么急干嘛,东西都忘了。我儿子也爱玩这玩意儿。我明儿就回老家了啊,晚点儿,十六再过来。”老板给他们招招手。
“啊。好嘞!”李夕落边摆手边应着。
俩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李夕落不说话李清和是绝对不会主动找话的。
走了好一会儿,李夕落才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夕落前不着调的一句话李清和却听懂了。
“不知道。”李清和摇头。
“他捅我的时候我偏了一下,他大概觉得我快死了。不知道,可能这一段时间都不会见了吧。”
“你住哪儿?”李夕落皱着眉问他。
“我哥那儿。”
“就汽修店那个?”
“嗯。”
俩人不说话了,沿街走着。
“是不是那个元顺汽修店?”李夕落想起什么,突然问。
“啊,是啊。”李清和被他突然的一问吓了一跳。
他俩往前走着,李清和内心满是纠结。
“想什么呢?”李夕落见他发呆,忍不住说。
“嗯。”李清和轻声应下,心里乱的不行。
我想什么呢?
想最怕你知道的。
想不能想的。
俩人各自脑海里翻涌,就这么沿街走到了汽修店附近。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俩人同时出声,世界再一次尴尬。
“哟,这么想我进去?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的。”李夕落拽的二五八万。
李清和不说话了,僵着身子偏了偏脖子。
操,你骚个什么劲?
李夕落暗暗扶额。
再一想:这脸皮薄也不能怪我啊。
在十分心安理得的甩锅后,李夕落进了汽修店。
进门和其他修车小店没什么不同。里面还停着一辆面包车,前盖卸了下来,各种扳手钳子在旁边堆了一地,地上还有一大摊机油。
李夕落往里走了走,!还有两架机车。李夕落轻轻掀了一角盖着的黑布。不算新,但各种配件还算不赖,看样子是自己组装的。
“很酷。”
“”特别酷!”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往东走是一个小间,工地风。
水泥地,墙壁也是,上面用彩喷绘着不规则的图案,随性又个性。色彩碰撞,暗黑又鲜亮,满满的酷感都要溢出墙了。旁边一角还放了钢焊的脚手架,往里另一面墙是绘了一半的墙绘,中国风。算不上极好,可也着实精巧。
其中一面墙上挂着几个滑板,几个版型的都有。有两个板身摩擦的厉害,一看就是老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