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番外(100)

作者:串串草草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傅十醒本来还想说,你终于有件事情是真的了,但想想这样好像有些伤人,于是噤声不语等着裴小翎缓过来。明明他是来探视的人,结果反倒都是裴小翎在说话,自己问不出个什么来,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我是因为洗钱进来的,本身我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这些,你觉得会是周馥虞在意的事情,会是匡州这片有苏家的土地在意的事情吗?说到底,你的手也不比我干净多少。我是个戏子,从一开始,就在扮演你罢了。”

“我只是不应该对周馥虞产生感情,也不应该入戏到了把移情当成爱情。”

裴小翎抬头看着傅十醒,双目有些发红,眼神很复杂,里头有羡慕和嫉妒,也有无奈和悲伤,只是现在伤春悲秋也都是无济于事罢。的确,他应该做个精明的风雅外围就好了,知趣一点,把周馥虞当长期饭票多好。

傅十醒又跟裴小翎对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没有你说的那么爱他,你只是沉溺他爱你的错觉,很多人都会这样的。”

裴小翎从喉咙里挤出极其古怪喑哑的干笑:“是。我爱的不是周馥虞,是周馥虞的权力。没有人不爱权力。”

傅十醒以为又要陷入一段沉默了,因为这句话又是他不懂接的,还好外头的工作人员及时进来,告知探视时间已到。他点点头,起身跟裴小翎挥了挥手,没有说再见,而是说了一句祝你好运。

裴小翎也没有跟他说再见,因为他们知道永远不可能会跟对方再见了,替代而之的是一句对不起。

傅十醒不知道他感到抱歉的事情是哪一件,是鸠占鹊巢偷了周馥虞的情意,还是扒出来自己身世随意传播,不过无论哪一件单独挑出来,都足够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裴小翎的道歉了。

谢无相被一个紧急电话召唤走了,傅十醒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回去。从看守所出来以后,外面在下雨,没带伞,雨势看着不算大,干脆站着等一会儿停雨,然后再走去最近的公交站好了。

匡州这华南地方的冬天,温度数值上看着不低,也不下雪,但是阴湿起来格外难受,丝丝寒气从每一个毛孔中钻进去扣在骨头上,水渗一样地驱散不去。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有大太阳,走两步就热了,于是没穿多几件,现在站在看守所的屋檐下冷得直打哆嗦。

他回想着和裴小翎的对话,突然觉得兔死狐悲这个词其实没有用错,只是他只在别人面前立牌坊立得比较起劲,在周馥虞面前还是没骨气。加上他命好,一骑绝尘地占了最好的时机出现在周馥虞的生命里,前妻过世后宫未开,正是一颗种子扎根生长的好时候。

可是周馥虞现在也发现了,傅十醒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所以傅十醒现在也只能在这儿打着冷颤。做人做狗做鹂鸟,都还是得听话知趣,至少流刑还能保一条小命,多少要比看守所里头那位要好多了。

裴小翎说他爱周馥虞的权力,没有人不爱权力。傅十醒条件反射就想反驳:傅十醒就很爱周馥虞,全世界最爱周馥虞,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愿意和君化作一团火焰缠缠绵绵翩翩飞。傅十醒对周馥虞的爱就是他身上最好的美德,这份爱情势必纯洁势必完全,因为他要靠着这份爱情去阻止周馥虞成为上帝,并且期望自己能够依托这份爱情升华成远胜于傅十醒这个人类本身的存在。

太矫情了,不好说出口,女人都是要背着镜子里的自己,才敢默念我爱你一辈子的。

何况他会不会也在偷偷爱周馥虞的权力,自己是骗过了自己,没发现这点,但是周馥虞却清楚地挑出了这一点杂质——傅十醒想要周馥虞的权力给傅雪竹复仇,如果周馥虞没了权力,亦或者是不再许诺他了,那么这份爱情会变质吗,会崩溃吗。

他不知道。大概因为周馥虞对他来说就是权力和许诺本身,准确地来说,更甚于这些东西,任何看起来能够高于自己生命的东西聚合起来,就是周馥虞。

傅十醒无法否认自己对周馥虞的情感,可是他真的不想要了,也要不起了。

出神发了这么久的呆,弯弯绕绕一堆乱麻的,结果外头的雨还不停,连绵不绝地同小姑娘的抽噎一样,细细弱弱却又叫人最手足无措。

本想着打电话给周闵慈,叫他送伞过来,转念一想都要和周馥虞断绝养父子关系,归根到底自己姓傅不姓周,那还是算了。

突然一部浅灰色的宾利停在自己面前,车窗摇下来,苏秦嬴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小傅?”

傅十醒有点没反应过来,笨拙地举起手挥了挥,嘴唇动了两下结果一个字都没蹦出来,怕是被冻傻了,小狐狸脑筋转不动。

苏秦嬴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伞走到傅十醒跟前:“我送你吧。你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

安陵容彻底滚蛋噜

第九十三章 再会圣托里尼

四处是一片昏暗,滋滋的电流声回荡在耳边,手被反绑在了椅背上,双腿也与凳腿捆在一块。身上应该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没有一点力气,挣扎只能是白费力气。大脑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视线聚焦起来。

黑暗中一团白荧荧的东西糊在了眼前,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台电视机,放着雪花画质的老旧录像带。左上角的日期标是十八年前,毒厂爆炸的那一天,不知道是监控资料还是警用记录仪,但是里面的东西是他一直想要的——

幼年的小傅受着爆炸的惊吓,跑回去寻找母亲的时候呆愣在了原地无法动弹。陷入癫狂状态的傅雪竹举着刀冲上去要对自己儿子下手。

有人开了枪,冲过去把小傅从失去意识的傅雪竹身下拖出来抱在怀里,急急地往外救走。

那个人是周馥虞。

记忆像潮水一样地复苏扑涌而来,刚清明一两分的大脑又开始头痛欲裂,身体莫名地产生一种下坠感,强烈的窒息感和呕吐欲在体内翻腾。他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甚至出现一点类似咳嗽的喉音,病态而虚弱,濒临死亡一样。

黑暗中有人出现在身后,将一只氧气罩贴到他的脸上,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我一直在等你想起来,小傅,可是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加上有人愿意帮我一把,那我就不等了吧。”

“我亲爱的弟弟。”

……

苏秦嬴被他的妓女老妈扔来这个制毒厂已经一周了,吃得饱没朋友,每天都是无所事事地游荡,直到他今天在外面的池子里顺手救起一只落水的小狗。

“喂,你还好吗?”他伸手拍打着小孩的脸,没轻没重地又往胸口上锤了几拳,结果被吐了一脸的水。不过万幸,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家伙睁开了眼睛,呆愣愣地望着苏秦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少年有限而贫瘠的世界里只能觉得那是他见过最清澈漂亮的东西,比母亲首饰盒里所有真假难辨的珠宝都要叫他惊叹——即便是往后他又见过许多许多别的明媚沉静,那双只纯粹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始终都会叫苏秦嬴觉得惊心动魄的美丽。

被他救起来的那个小孩子没有名字,是毒厂里头一个女工的儿子,父亲是个不知名的瘾君子,也不知道是否有没有嗑嗨了归西。他跟苏秦嬴的存在差不多,就是没人管满地跑的小野狗。

一个是妓女的儿子,一个是毒妇的儿子,两个孩童理所当然地成就了这场奇迹相会。

这个孩子甚至没有名字,只有小傅这样一个昵称,随着他那个母亲的姓氏。苏秦嬴给他说过自己的名字,然而小傅的脑子据说有一点精神问题,没办法记清楚很多东西,更不要说嬴这样的复杂的字眼。

于是他只是叫苏秦嬴“哥哥”,充满最简单与最热情的依赖,每天亦步亦趋地跟在哥哥的身后,无条件地信任,跟一只敞开柔软肚皮的小兽一般。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却亲如兄弟一般,在制毒厂这种严苛糟糕的环境下相依为命着寻找一点点能够濡沫的快乐。

母亲自从把他扔到这儿来以后,就只来过一两次,倒是小傅的母亲作为这里的女工,偶尔还会顺带着照顾一把苏秦嬴。

她让苏秦嬴叫她傅姨。傅姨很年轻,也很漂亮,毕竟小傅是继承她的好皮囊的,苏秦嬴其实觉得叫姐姐也可以,不过很快他也就改变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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