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听到仰亚大声说话的,走过来一个中年妇女。
“你们要买什么,这老人她耳朵不太好,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啊,大姐,这里,原来不是住着一修芦笙的老人吗?现在怎么——”
“什么?修什么芦笙?”
“就是吹的那个芦笙。”说着,仰亚用手在自己嘴边比划了几下。对方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仰亚说的是什么。
交流一阵,旁边其他的人也凑过来看热闹。
这种冷清的小街,大多的人都空着无聊着,一听到小街上有人大声说话,凑过来的人就越来越多。打听些街边发生的事情,再添油加醋地转述给没有到场的人,这就是小街上最有兴趣的事情。
这时,围过来的人中,一个老年人挤了过来:
“你是要打听原来住在这里的做芦笙的那个人吗?”
“嗯,是是是,老伯,他不在这里做了吗?”
“哎哟,那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早就不在这里住了。”
“那他搬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
“他这,已经走得有四五年了吧?”
“四五年了?”
仰亚想了想,上一次他来到这里找老人修芦笙,也应该有七八年了。后来的几年里,仰亚他们虽然还在吹芦笙,但好像真的没有来过。再后来,连芦笙也不怎么吹了,就更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应该是回他老家乡下去了吧。”
“回老家乡下,他不是这条街上的人吗?可是二十几年前,我就就知道他一直住在这里的。”
“呵呵,这是原来很早以前的地主房。你看看这些房子,和现在的房子比起来,虽然矮了点,破了点。可是,这都是那个年代地主家住的豪华大房子呢,平常人还住不到这条街来。那时,他就是在这家地主家帮长工的。后来,打倒了地主,他也翻身作了主人,所以,也就分得了一小间地主的房子,所以他才得以住在这里。”
这些,仰亚以前虽然经常来过。可是,从来也没有知道这些,也许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打听这些。
老人继续对仰亚他们,同时也是对着所有小街上转、凑过来想听‘故事’的人,讲开了他今天的故事——
制作芦笙的老人,家住在附近农村的一个小村庄里,他们家那里的山上,长满了用于专门制作芦笙的小白竹。这家地主,也是在当时的县城专门做制作芦笙的生意的。要做芦笙,就要到那边的小村庄的山里去砍小白竹。
后来,熟悉以后,地主懒得自己一次次地朝着山里跑,而发现了这个诚实肯干的小伙,就把砍小白竹的事情托付给了他,叫他定期地到山里砍小白竹,然后定期地送到县城里地主家这里来。
就这样,当时的小伙,经常到县城来送竹子,也有幸看到了地主家制作芦笙的过程。这小伙,其实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一来二去,他也就学会了制作芦笙。
后来,他的儿子长大了,他就把砍小白笙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却到城里来,跟着地主家一起帮着地主制作芦笙。
可是,他刚来没几年,老地主就被打倒了。不被‘打倒’的‘小’地主、地主婆们也逃了。
作为一个‘受剥削、受奴役’的贫雇农,他分到了地主家的一间小屋,再加上会制作芦笙,所以,他承接了地主家的衣钵,开始了自己制作芦笙。
所以,住得久了,也就不想再回到农村去了。
可是,近几年,来找他制作芦笙的人越来越少。一个做了一辈子芦笙的人,却找不到其它的事情可以干。所以,到了最后,就连自己也养不活了。另一点,也许是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吧,也想回去了。几年前,他就把老街上这一间小门面盘给了现在的这个老人,自己回去了。
这个老奶奶,又是从另外其他的地方‘落叶归根’回来的,再加上耳朵也不好使,所以,你问她,她当然什么也不知道了。
问到了这些,仰亚知道,再问下去,其他人也不知道什么了。也不可能为他解决得了问题。
“那,老伯,你知道他的老家是在哪里吗?”
“啊,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呢,只知道他家在县城的南边,从这里去还的六七十里路程呢。好像叫什么白竹庄?”
“啊,那谢谢老伯了。”
告别了老街里的众人,今天,仰亚两人一早上从家里赶到县城,又在县城里逛了一会,然后在老街里又转了几圈。现在,又听着老伯的故事。这大半天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两人从老街里走了出来,在一个小角落里的小店里叫了两碗米粉吃了起来,也就算是今天的中饭了。其实,中饭的时间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只不过比晚饭又稍微早了一点点。
两人吃过了东西,仰亚和另一个芦笙手一起,往县城的南边走去,他们知道,凭他们这样走着去,边走边问,一定能够问到白竹庄的。
几十里路也不是那么的好走的,等仰亚两个边问着边走着,直到天都快黑了好久了,两个才真正地赶到了白竹庄。
可是,仰亚两个来得并不凑巧,就在上个月,这个回来落叶归根的芦笙制作人,已经真正地成为了一片‘落叶’,无声无息地走了。
去了他应该归去的地方——
第184章 寻访芦笙制作(2)
夕阳下的白竹山,确实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景。
这里,相对于仰亚他们家来说,要平坦一些。可是,所有山上长的,全都是一整片一整片的白竹,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白竹,才叫这一片山为白竹山,四面环抱的山下,就只有一个寨子,叫白竹庄。
这个寨子,现仰亚他们的寨子又略有不同。
仰亚他们的寨子,大多建在山上,或者半山腰上,一栋栋高低起伏的都是青一色的吊脚木楼。就算是有一两栋房子的地基很宽敞,也会建成‘吊脚’的形式。也许,这就是一种‘风格’吧。
而白竹庄却恰恰相反,他们建立房子的地方相对平坦。那些房子,都是立在一个个‘平面’上的,也就是所有的房屋柱子,下面都会放在同一个地坪上。没有‘吊脚’的形式。
而最大的区别还在于,这里的房子装修,用的大多不是木板。而是用石头或者砖块垒成的。有些更特别的,就是用白竹山上的白竹先在房子的周围夹起来,然后用本地特有的土黄泥加水搅拌再糊成两三厘米长的稻草相搅拌成泥浆,然后一层一层地糊在墙上。
这种,如果没有再进一步‘加工’,就是黄色的‘土墙’,而有一部分房子,又在黄色的墙上用石灰浆再涂上一层白色。这种房子当然就更漂亮多了。
整个一个寨子,竹篱笆、竹墙、竹桥,竹房子、竹门、竹窗,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竹子有关。
而房子的周围,也都是长得郁郁葱葱的竹子。
远远看去,这里,就只有竹子和房子。好像也没看到什么梯田。
在夕阳下,青青的竹子,灰色的瓦,还有黄白相间的土墙,静静的炊烟,这不就是一幅静态的山水画吗?
仰亚两人走近一户人家。竹门虚掩,炊烟升起。屋里已经有微微的亮光。
“喂,你好,有人在家吗?”
竹门,其实不用敲,就能够看到里面。仰亚出于礼貌,还是先打个招呼。
里面,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慢慢地转过身来。朝着门外看了看。
“奶奶,你好,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啊,你们这是——”
“奶奶,我们是从县城那边过来的,来这里想找一个人。”
“你们,要找谁呀?”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年纪可以跟你差不多吧,就是原来在县城老街做芦笙的师傅。”
“什么?芦笙?做芦笙?”
老奶奶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慢慢地转过身去,继续朝着她的炉灶里加着柴禾。
炉内的火红红地亮着,照在了她满是皱纹的侧脸上。她是那么的专注着,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过了好久,老奶奶才又慢慢地转过头来。
“你们,进来坐吧。”
仰亚两人,还等着老人给他们指路呢,看看这天就要黑下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再坐。
再加上一天走了几十里的山路,说不累,那都是假的。现在,只想早一些找到制作芦笙的老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