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没,务妮,他们只是陪我来看热闹的,我们------他们------”
“他们什么?你们的想法,我看不出来吗?看你们一个个脸上,我就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嗳嗳嗳!务妮,我们,我们真的是来看热闹的,我们-----”
其他几个人赶紧为自己辩解着。
务妮死死地把眼睛盯向他们,看得他们心里都在发毛,其他几个人慢慢地向后退了出去,然后转过屁股,恢溜溜地跑了。
务妮继续把眼睛盯向莫卯,说:
“莫卯,你今天要是再敢打架,我叫你以后永远进不了芦笙场,永远也别想在任何一个女孩面前吹芦笙、讨花带。”
不能对女孩吹芦笙,不能向女孩讨花带,那就意味着所有的女孩都拒绝与莫卯交往。这在当地,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莫卯再也不敢趾高气昂了。他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芦笙,看了务妮两眼,极不情愿地转身,也走了。
看着莫卯他们的离开,仰亚的脸都还在红胀着,气也还粗着。陈群拍了拍仰亚的肩,示意地看了看务妮,也借故慢慢走开了。
大枫树下,就只留下仰亚和务妮两个。
“务妮,我不想打架,可是他们------”
“我都看到了,今天,是他们想闹事。”
“------”
“好啦,不说这事了。嗳,你刚才吹的那几首曲子挺好听的,吹一首我听听。”
“现在?”
“嗯!现在。”
“现在,我怕我吹不好。”
“没事,吹一首,就算是消消气吧。”
仰亚把芦笙放在自己嘴边,虽然自己还有些气喘,慢慢地,芦笙曲还是从他嘴里轻轻地吹了出来。
经过刚才的那一阵紧张情绪,现在,大枫树下,从又归于平静。仰亚的曲子,慢慢地又飘进了林中。
秋收后的田野,有一种收割后的空旷,一阵秋风吹过,还带着一丝丝稻谷香味。
这几天,最不用担心找食物的小鸟们,听到歌声后,又隐隐约约地在林中叫了起来,和着仰亚的曲子,此起彼伏,让整个林子都醉了。
同时醉了的,还有仰亚身边的务妮。
一曲歌罢,仰亚停了下来,务妮还沉浸其中。
“啊?怎么不吹了?”
“吹完一曲了。”
“吹完一曲了?我还没听够呢,再吹一曲吧。”
仰亚又移动自己修长的手指,慢慢地弹了起来。
两曲、三曲------
仰亚越吹越有兴趣,务妮越听越入迷。
几曲过后,务妮突然解下自己腰上的绣花带,跑过去,捆在了仰亚的芦笙上。
“哇,我这又不是吹‘讨花带’的曲子,你怎么把你的花带给我了。”
务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
“在我这,就算是讨花带的曲子了。”
其实,仰亚的心里在暗暗的高兴,务妮给了他花带,就证明务妮认可了他,他们之间就再也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了。
“那我再为你吹一曲‘讨花带’吧。”
“好呀!吹呀,我愿意听。”
务妮在仰亚的身边坐了下来,专心地听着仰亚为她吹奏的‘讨花带’。
讨花带,那是农闲季节,在游方场上,本寨子或者附近寨子的男孩,专门为女孩们吹奏的,是想用自己的表现赢得女孩的好感,用自己动人的芦笙曲赢得女孩们的青睐。从而能进一步与女孩交往,相互培养感情,最后携手为伴的一种模式。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女孩也可以拒绝,但不影响男孩女孩之间的交往,也许成不了终身伴侣,同样也可以成为朋友。
这就是‘游方’。
如果能在游方场上,得到女孩赠与的绣花带,就能证明,这个女孩已经愿意和你交往下去了,也就有可能成为恋人了。
今天,仰亚虽然不是在正规的游方场上讨到务妮的花带。但是,能让务妮把绣花带给他,也就证明务妮愿意跟他交往了。
仰亚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高兴起来的仰亚,吹出来的芦笙曲更加的动听和婉转。飞过来跟他一起鸣唱的小鸟们也格外的卖力,生怕在这场森林里的演奏会上落下了自己而失去表现的机会。
芦笙在响,小鸟在唱;
树木在听,山水在听;
田野在听,白云在听;
还有那刚刚升起的太阳。
务妮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把双手捂在自己的嘴边,对着对面的大山高喊:
“啊!啊!啊——”
大山有了回应:
“啊!啊!啊——”
在刚刚升起不久的太阳光里,映照出一双年轻、幸福的倩影。
第13章 私订终身
今夜,月色朦胧;今夜,山色朦胧。
山村,几点微微的灯光,含蓄地远远照着。那些朦胧的树影响,秋收后的草垛,远远近近,模模糊糊。
今夜是最后一场演出,革命宣传队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明天,就将告别乡亲,奔向另一个目的地。
那条鹅卵石铺就的乡村路上,两个年轻的身影在慢慢地移动着。
走了一段,仰亚很自然地把手伸到了务妮的手腕处,务妮没有拒绝,也没有觉得别扭。默默地接受了这只温暖而有力的手。
“务妮,我明天就在回去了。我一回去,就跟我阿爸阿妈说我俩的事情。”
“嗯,可是,你也还没有跟我阿爸阿妈说呀。”
说着话,务妮把头朝仰亚的肩上靠了过来。
“啊?还要我去跟你阿爸阿妈说呀?那我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呢。务妮,你说,你阿爸阿妈会接受我吗?会认我做他们的女婿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
话,轻轻地聊着,手紧紧地牵着,两个长长的身影,就像一对树梢上相依的小鸟,又像一对溪边的戏水的鸳鸯。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大枫树下。
大枫树,照样伸出长长的枝丫,像一副母亲的臂膀,遮掩着、庇护着;就连那从云里悄悄探出头来的月亮,也被她的枝蔓遮挡着——此地不宜。
大枫树下,有几排长长的木凳,那是寨子里的老人专门为路过的客人或者上山干活累了的人歇脚的,所以,也叫它‘凉板凳’。
两人在凉板凳上坐下,四目相对,脉脉含情。
“务妮,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怎么这三天时间,就这么短暂呢?如果再有三天,那该多好。”
“那你就留下来呗,留下来陪我。”
“那我,不回宣传队了?不上班了?不吹芦笙了?”
“吹呀,你就吹给我一个人听呗。住在我家,天天吹给我听。”
“那,我不就成上门女婿了,这我可不干。我还是把你接走吧。”
山静静的,树静静的。
林中的小鸟,也许早已相依着进入了梦乡。时不时的,只有那调皮的小松鼠,悉悉索索地从树洞里爬出来,想偷偷看上一眼。当被发现时,却又急忙躲了开去。
清凉的夜风吹走了那一丝丝脸上的微热,伴着树叶‘沙沙沙’的节奏。
“务妮,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走吧?”
“这,怎么可能,你不是也说,我阿爸阿妈都还不一定认可我们俩的事吗?哪就可能跟你一起走啊。”
“”
“这我们可以以‘偷亲’的方式,把你‘偷’走呀”
“偷亲?那也不是现在呀。”
“几天,我和陈群哥住你家,我看,你阿爸阿妈也挺好的,他们一定会同意我们两在一起的。”
“就算我阿爸阿妈同意,我也不可能现在就跟你走呀。你就知道你阿爸阿妈同意我们俩在一起了吗?”
“我阿爸阿妈一定会同意的,他们早就催着我给他们找个媳妇了,还催着想要抱孙子呢。”
“什么?抱孙子,亏你想得出,我们俩‘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抱孙子,也不害臊。”
说着,务妮的手轻轻地敲打在了仰亚的肩上。仰业抓过务妮的手,稍稍一用力,把务妮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务妮轻轻挣扎了几下,心里,微微有些紧张。可仰亚的手,根本就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务妮没办法,只得幸福的接受了这一事实。并就势靠在了仰亚的身上。
两个紧捱着的身体,彼此都感觉到了对方的热量。心,也在突突突地直跳。画面静了下来,静到了两个身影的凝固——
这,是两颗心在交流,是彼此间血液在相互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