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传+番外(351)

“所以微臣有些犹豫……也仅仅是猜想,”她轻一咬牙,索性将有些模糊的缘由搬出来,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魏家之事发生后陛下曾与微臣说无需多想,孙尚书虽然是其中一人,却也并未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与庆王暗通款曲。但如今朝中敌我难分……”

景明帝轻嗤一声:“还真有几分空口白牙的气势。”

气势二字里蕴了几分嘲讽之意,解释未听完已对她有些不耐烦。“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江怀璧没说话,索性膝一屈先拜下去欲请罪。

“……如若冒犯到孙尚书大人,微臣……”

“现如今在朕面前说话倒是没那么小心翼翼了,”景明帝直接打断她,索性将笔搁下,“这事儿原也不大,你提醒朕一句,朕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可你解释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是朕自己的事。一边拐弯抹角将孙世兴拉进来,一边又支吾其词开口就是兵部尚书。江怀璧,如今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安静伏首。

心里知道景明帝生她气的根本就不是她无凭无据拉进来孙世兴,而是她自服用那药以后,于御前许多方面与以前不同的转变。

景明帝皱眉:“回话。”

江怀璧一动不动:“陛下知道微臣即便如今回话,也只能请罪。空口白牙微臣也认了。”

景明帝心底毫无波澜,眼底微寒:“朕知道你会请罪。你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摆给谁看?”

她语气依旧如常,在景明帝的衬托下甚至还略显温和:“微臣一直很认真……”

景明帝已然离了座,三两步行至她面前,猝不及防地蹲下,能看到她的侧脸。“你现在激怒朕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后起身,不再看他。

“朕记得今儿个二十八了。”

江怀璧心底微不可闻地一颤。

第298章

疼。

由内而外, 从五脏六腑到四肢,没有一处不在疼。

忽隐忽现,忽轻忽重。如同河海潮水,一浪一浪涌过来, 远去时将所有的疼痛感拉长, 整个人要被撕裂开来, 近前时所有的痛楚挤压至一处, 仿佛下一刻要炸裂。

又仿佛是佛寺的钟声, 一击未落一击又起, 伴随着轻轻重重的疼痛,耳边悬绕着嗡嗡声, 但是这声音虽足以扰乱所有的神经, 却不能阻挡半分外界的声音传来。

她苍白着脸,想去将眼睛合上能轻松一些,然而眼睛闭上不过一瞬便如同干枯的树枝。她害怕再也睁不开了。但是睁开眼睛便需要眨, 每眨一下,仿佛利刃割过。

全身蜷缩着躺在床上, 尽量将所有的呼吸,眨眼, 动作都放轻。耳朵贴着被褥,听到的却是心跳的声音, 不快, 也不慢, 却是令人无比心慌。

除却疼痛外,还有全身的冷热交加。房中温度一直很合适,但是她肌肤所感知到的,是冰火交加的地狱。

热与冷在她全身肆虐奔腾, 两方展开拉锯战,势要争出个高低,最受折磨的还是她。

她眼睛时不时会看一眼房中燃烧着的香,半炷香未到便已是满头大汗,唇角干涸。

但是她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药效虽猛,却并不能即刻致死。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是在度日如年的这段时间里,意识清清楚楚。

哪怕有半分幻觉,她也宁肯沉溺进去。

房中那一盏蜡烛熠熠摇曳,烛光原是很温和的,但是于她来说,那光亮似要能将眼睛灼瞎。

木槿和惊蛰都在房内,面带忧色地看着江怀璧。

她如今暂时不肯吃解药。她说要那药究竟有多厉害,试探一下底细,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惊蛰静静转身,将灯芯剪短一些,光比方才要稳定,也相对暗一些。

木槿悄悄跟她对口型:傅先生可请了?

惊蛰同她交换了眼神,微一点头。

她转身去倒了一杯水,送到江怀璧跟前时发觉她连动都不能动。惊蛰眼光移向一旁那瓶解药,看了看虚弱的她,咬了咬牙,顾不得江怀璧的命令,起了身便要去拿。

手还未碰到,房门忽然被推开,匆忙的脚步声中透露着慌乱,步履还有些不稳。

傅徽正巧看到要去拿药瓶的惊蛰,问了一句:“解药?”

惊蛰点头。

傅徽皱着眉看了看江怀璧,心中一痛,此刻连把脉也不打算了,只沉沉嘟囔一句“简直胡闹”,随后自然是懒得去管她这般究竟为何,将那枚药丸强行塞入她口中。

——此刻她已经没有自主活动的能力了。

惊蛰端了水去喂她,才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卡住。傅徽道:“估摸着是入口即化。……如若是增强她的依赖性,这是连反悔的机会都不给她。”

惊蛰抬头看了看那炷香,不知在何时,已经燃尽了。

傅徽让两个姑娘帮忙,在江怀璧身上尤其是四肢开始不停按摩以舒缓血气。他自己则捏了她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良久后,他松了手,整个人垮下来,仍旧是失望:“什么都没有……”

她的所有痛苦都是真实存在的,可为何会找不出来丝毫痕迹?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他看了看她虚弱的面庞,许是服了解药后有所缓解,也累极了,她的眼睛终于闭上。面色还苍白着,但是他知道会逐渐恢复过来的。

“傻丫头……”他低低叹一声,敏锐地感觉到她眼睫动了动,便知她还是有意识,能听到的,“你既然说了那皇帝借此就是要控制你,也是给了一条活路,你这偏生就是要求死,可哪里又有那么容易呢?……丫头,你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他语气越来越低沉,而后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时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蓄了泪意。

意识到这里到底算是她的闺房,傅徽也不便久留,而此时江怀璧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他起了身,叮嘱了几句,便挪着有些重的步子离开了房间。

谁知刚到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黑影。傅徽吓了一跳,反应到江怀璧在房中正是虚弱时候,半分警惕都没有,先伸手挡住那人。

“你……”

“早察觉到阿璧不对劲,傅先生,你先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沈迟卸了头上的帽子,正巧露出一双蕴着忧虑略显冷峻的眼。

傅徽蹙了蹙眉,没说话。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若是至现在沈迟还不知道的话,那一定是江怀璧自己不愿意了。门还敞开着,他来说也不方便。

遂也只是摇了摇头,嘱咐一句“你动作放轻些,她睡觉轻”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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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和惊蛰识趣得退下,留了足够的热水。沈迟替她将身上擦了擦,最后抱住她时有些局促。

他不知道她哪里痛,现在是否还痛着。也不知道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心疼之余能够想到的仅仅是景明帝。

与景明帝脱不了干系。

可他又来迟了。

他说过会护好她,上一次是她不肯说,他事后什么也没查到。这一次本是过来有事要与她相商,却碰到了这样的事。

怀里的她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偶尔还会蹙眉。

他轻轻去吻她的眉心,唇碰到淡淡的褶皱,心尖终究还是颤了颤。

他低叹一声,用极轻极轻的气息出声:“……阿璧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你应该不会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回答他的是她似乎察觉到不舒服的乱蹭,她口齿不清模模糊糊叫了声“岁岁”,然后便再没了下文。

紧接着是她有些不大安分的手,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做什么。

可那只手就径直摸到了他的腰际,他怔了怔没理会,可下一刻那手已是全无意识地往下移。

沈迟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声,接着世界仿佛静了一瞬。他淡定自如地伸手将她那只手挪开,轻轻放好。心跳有些快,脸上顿时烧红一片。

他吐了口气,索性将她整个人搂紧怀里,忍了又忍才咬牙切齿地哼哼:“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无所顾忌地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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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迟还没走。准确来说,她是在他怀里醒来的。

她睁开眼时吓了一跳,一抬头沈迟已然是完全清醒地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却不及沈迟开口快:“现在怎么样?身上还疼么?”

江怀璧怔了怔,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疼,现在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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