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传+番外(283)

直到最后论罪时,庆王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其中少不了朝中探子的进言,也少不了他在背后操控。

然而最可惜的一点是,庆王的身子。

庆王府中一片萧瑟。这是庆王这个“安分守己”的藩王该有的样子,也瞒过了景明帝派来的多少双眼睛。

庆王年龄并不是特别大,但因患了那病,时间长了身心俱疲,精神还不如三年前。

“燕州那边情况如何?”

“殿下放心,一切按着您的吩咐,现如今北戎正在全力抗击。那块地方毕竟是北戎的地盘,石应徽怎么会有北戎人熟悉?指不定今年都定不下来。”

庆王咳了两声道:“我本来目的也不在此,可简重竟说有人在查他,便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了。如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不介意让五十年前筱州之事重演。”

他大多时候带着面具,旁人看不清他的深情,但那谋士应当是能想象出来的,此时必定狠辣异常。

筱州,屠城。

大齐没有多少人能清楚这件事,但于五十年前却是真真切切上演过的,那一座染尽鲜血的城,如今已几乎要埋没在北境。

谋士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可殿下,燕州一事或许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且屠城一事传开于您以后也不利。”

庆王摆摆手:“我也只是说到了没办法的时候,现如今自然没那么简单。但是若有人要查简重,确实也查不出来什么。且朝中还有一团乱麻等着皇帝去处理呢。”

他眸色幽深,面容冷峻:“我竟没想到,当日与沈迟的那次合作竟给我惹了这么大个麻烦,比江怀璧还要难解决。此次京中之事基本如我意,却偏偏还是未能阻止得了立太子。”

“殿下无需心急。如今太子立了反倒是好事,那皇帝因储君无忧而放松了警惕,自然更有利于我们行事。且沈迟那个身份,若收拾起来比江家要好办。”

庆王冷嗤一声:“你从哪看出来好办了?是长宁公主好收拾,还是永嘉侯好收拾?皇帝与长宁公主是好离间,但沈迟可未必同意,他在岑兖一事上敢来主动找我,便能在其他局中游刃有余。只可惜了岑兖那个绣花枕头,最后将贺溯也连累了进去。他们二人可真是一对,一个敢做一个敢闯,事事出乎意料。若不是朝中还需借两方势力,早就收拾他们了。”

谋士默然片刻,问:“那京城中我们还需做什么?”

“等,”庆王头一次发觉自己竟然处于被动状态,不由得蹙了蹙眉,继续道,“现如今既然牵扯到简重,我们便不能大意。京城按兵不动,给他们放松警惕的时间,也给我们的人缓解的时间。至于燕州……继续战,看能拖多久。”

“可北戎不一定答应……”

“能让他们束手就擒的法子还少么?不差这一件。再者,他们自己内部都斗得火热,哪还有心思管那些脱缰的马?顺便传令,让我们的人尽快控制北戎王,否则以后终究是个麻烦。”

“是。”

庆王眼睛死死盯着窗前那株枯树,仿佛多看一会儿就能发芽了似的。那是株樟树,已经三年未曾有过生机了。

第240章 归京

约莫十二月上中旬, 燕州仍旧打得难舍难分, 而在这个关头, 景明帝却忽然召了代王嫡次子回京, 名义是太子缺伴读。

朝中反对者占大多数。藩王入京次数本就极少, 大多都在朝中有重大事件时召回, 更不必提世子。前例也并非没有, 但仅有哪一次,是因那藩王太过跋扈, 世子入京相当于是质子。而代王世子已然及冠,次子与皇太子年龄相当。

但如今看来代王并无不轨之心, 如若将其子召回京,难免会引起其他藩王的不满, 倒是指责京城可就不好了。

景明帝将此事提出后并未急躁,而是任凭朝中众臣去猜测争论, 这样一来那些人要探口风便没有那么简单了。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是方恭,随后内阁中一致意见是反对。内阁这边已表了态,群臣中虽意见不完全统一,可大致风向是一样的。

这等消息传得自然很快。最先做出反应的是代王,他主动上书表示次子于代地稍显顽劣, 若能入京管教再合适不过。

众臣愕然,然而持反对意见者依旧很多。

江耀庭自然是明白景明帝的谋划的, 但是于他这个位置上没有理由提出同意。而这件事景明帝很显然也是一时兴起,至于从何兴起,便要看燕州那边了。

景明帝没有采取任何制止措施, 也未发一言,任凭各种流言在京中流传。从一开始众人猜疑景明帝与代王之间有了嫌隙开始,到忽然拉扯出来万寿节过后那段时间景明帝有削藩想法,一直传到他要排除异己欲对藩王下手。

越传越离谱。然而景明帝岿然不动。

直到最后连江怀璧都有些着急,这传言适度即可,太多了的确是个麻烦。

“朕要的就是以假乱真的效果。”景明帝如是说。

江怀璧本不愈掺和这件事,可事关庆王,便关乎燕州,沈迟还在燕州。如今已入深冬,京城都已下了好几场雪,边关定然更加寒冷。

“陛下有几分把握能让幕后人对燕州有所行动?”

景明帝淡淡睨了她一言,眸色毫无波澜:“朕听琢玉的意思,倒是颇有些心急。”

江怀璧默了默:“微臣听闻因气候原因,燕州那边已显得有些吃力。”

“所以朕也只等了三日而已,明天便看分晓罢。朕与代王书信中已说明清楚,若明日还没有动静,便直接将秦瑞送进京来。”

秦瑞正是代王次子名讳。

江怀璧能想通景明帝此计是将计就计,令代王以为两人真的已有嫌隙,且按着景明帝的性子又不可能一刀切,只好从这件事上体现。

“可陛下,这流言是有效,但若过度怕是太显刻意,物极必反。”

景明帝并无担忧,轻一笑道:“不急。那些流言并非朕刻意传出去的。幕后人趁着此事想要令藩王与朕离心,将此事夸大化传开,物极必反的,怕是他。”

他顿一顿,继续道:“如今燕州事的确急,但京中需稳定下来。朕会让锦衣卫继续查,那些流言暂时不必管他,天下人不是傻子,不会什么都信。”

在流言还未停止时,燕州便忽然传来捷报,大齐胜了。而很快便收到北戎王的书信,其中言侵袭大齐的乃是北戎西南部达契部落,近来因与其他部落争斗,吞并不少领地,势力不断增大,北戎王已经难以控制了,表示战俘等一切交由大齐处置。

与景明帝料想的一样,这事幕后人定然插手了,他与代王之间的态度一显露出来,庆王的目的便达到了。而之后燕州再战便没什么意思了,且简重还在燕州附近,真查了怕露出什么把柄。

战争一结束得到消息最快的是燕州,最高兴的要数石应徽。从前便一直看着北戎那边的兵器,觉得很新颖,让人研究了也只说过于复杂,仿佛还需用到西域那边的材料,如今战俘连同那些缴获的兵器都不少,不仅为了以后研究,且若北戎当下攻击,也都比以前要容易许多。

此次燕州战亡将士不少,甚至有许多还都是生生冻死的。石应徽在战俘等相应事宜安排好以后,将那些将士遗体葬了,又安排人去抚慰家人,千坟冢便建在燕州北部。

那日天正好下着大雪,坟冢不消片刻便落了厚厚一层白色。那碗酒入喉,感受最清晰的已不是灼热和暖意,而是寒凉。

沈迟看见过两次石应徽领兵,七年前那一次是迎着风沙前进,这一次是迎着漫天雪花。上一次也是以胜利告终,但所有人面上洋溢的是笑容,这一次都化作了沉郁。

他似乎没心没肺得久了。从前一把折扇一遮,人尽皆知的是掩藏在山水美人画后的纨绔轻浮。一开始遮着是因为笑不出来,后来是因为觉得太过虚伪。可或许是习惯了,又或许是麻木了,于外人面前再没露过深沉的模样。

此刻只觉得心底沉闷,却无法如石应徽那样涕泗横流,倒也不是说顾及仪态。这半个多月的战争他亦上过几次,是亲眼看到过淋漓血腥的,每一个被砍下头颅的兵士都是无名英雄,至最后算功绩时连名字或许都不为人知。然后俱都埋葬在同一坟冢中,亡魂相聚只盼九泉之下也能做个伴,不至于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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