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传+番外(277)

进殿叩拜行礼罢,景明帝劈头问的第一句便是:“前段时间都没听你说什么孝期的事,今儿个忽然提起来?”

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江怀璧答:“宋太师薨逝后微臣上了三封折子了,陛下看到的是第四封……”

第一封景明帝压根没看到,内阁默认同意直接发下去了;第二封不知所踪,江怀璧怀疑是景明帝看到后直接寝置未发;第三封江耀庭提了提,景明帝未曾表态。一直没有回应,她只能继续上值,皇帝召见自然需前往。

这一封江怀璧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直接呈到御前。

虽说提前已有应对,但她心底还是没抱太大希望,景明帝是最爱刨根问底的。

上首果然没了声。江怀璧只听到景明帝翻页的声音,左右看的定不是她那封。

她仍旧跪着,心知从一开始皇帝大约就是不太高兴的。只是拖的时间越长,于她越不利。

半晌后她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陛下,微臣……”

“闭嘴!朕让你说话了?”

江怀璧只能闭了嘴。片刻后仍旧是书页的声音,时不时停顿一下。若停顿时间长了,便听得到他提笔书写的声音。

她心里略有些着急,却无可奈何。

良久后上首终于有声音传来:“琢玉觉得东宫如何?”

江怀璧怔了怔,竟有片刻茫然,让她评价东宫太子?

“太子殿下忠贤孝义……”

话音未落似是听到上首轻嗤一声,她忙闭了嘴,索性后半句也都吞下去了。

景明帝竟也没再问她这个,直接道:“东宫属官,你是朕内定的。”

江怀璧一惊,指尖微不可闻地一颤。

“慎机素来谨慎,因此朕并未告诉他,商议时朕特意将你暂时跳了过去,他约莫是能猜测到的。定你是因为朕信你,看重你。你以孝期试图躲过去,朕想知道,是你的意思,还是首辅的意思?”

江怀璧听他称呼都变了,心底一沉,背上只觉瞬间一凉。

因此她的回答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微臣自己能想明白。处于孝期是其一,且朝中人才济济,优于微臣者数不胜数。”

其实景明帝也能看出来江耀庭也是不大愿意的,自从江怀璧升任侍讲后,便能看得出他处处都想将她往远了推。可他既然发现了,又怎么可能让江耀庭得逞,再者江怀璧于许多事上的确能为他谋划。

其实她留在翰林院于他更有助益,只是定她去太子身边于她前程更好些。景明帝心底不大舒服,他许久没有为他人着想了。

第235章 过程

“你方才还夸太子来着, 又不愿为他效力。朕到底该信你哪一句?”景明帝显然是不打算松口, 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目光略深沉。

“承蒙圣恩, 只是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 微臣都远不如那些前辈。储君乃国之根本, 太子属官更是重中之重, 微臣恐难以胜任。且……”她略顿了顿, 紧接着道,“家父任礼部尚书, 微臣身为长子,自是不能违礼。”

她将重要性提高到朝堂上来, 话未说明,景明帝也应能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人牵连江家不说, 于景明帝本身也有影响。而这些影响至最终都得由江家一力承担,她便是不为了自己, 也需为江家着想。

景明帝轻叹一声:“罢了,此时容后再议。”

江怀璧那口气还未松下来,又听得景明帝道:“你既是侍讲,当好本职,于太子面前如常便是。”

江怀璧应了声, 随后景明帝才令她平身。她看到御案上折子已批了不少,朱笔已搁置在一旁, 似是专门等着她。

“先前幕后人弄了那么大的动静,用以阻挡册立太子,而如今太子已立, 却再不见有何动作。对此琢玉怎么看?”

江怀璧暗暗思忖一番,言语略带犹豫:“或许……幕后人是想借阻挠太子这件事来扰乱视线,从而搅乱的是朝中格局?”

景明帝抬头看她,暗道这角度的确清奇。从前皆是从前朝明面上往深处看,一切以太子为中心,毕竟储君是重中之重。而如今她忽然提出来重心是在前朝,倒是打开了另外一个思考角度。

他沉思片刻,不动声色地问:“如若不是针对东宫,那么刘无意与杨氏,以及蒋、谢、蒲三家如何解释?”

江怀璧沉吟道:“我们自刘无意与杨氏身上并未得到什么重大信息,一死一逃只能说明二人于幕后人作用很大。而自三家攻魏来说,或许自始至终他们要的都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如若要阻挠册立太子,应从根源解决,而非拖延时间。微臣猜测,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并未要求结果,因为无论是哪一方胜,于陛下来说都是损失。所以他们想展示给陛下的,是过程。”

“这一点朕隐有猜测。但朕回想了事情始终,一直至魏察思暴毙,也未找出头绪来。”景明帝微一凝眉,目光定定地不知看向何处。

江怀璧也觉得整体有些乱,忽然想起来同沈迟说过的话,便试探着问:“那些人……陛下查出什么了吗?”

景明帝摇头:“没有眉目,朕觉着,便是将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也是没有结果的。”

顺着方才江怀璧的思路,他忽然眸光一闪,细思片刻道:“如你上述所言,或许这本来就没有结果。……那便是了,朕怎么会查出来什么。倒是因为这件事,讲从前那些线索都断了……幕后人真是好算计。”

“……是朕想太简单了。他与晋王根本无从比起,朝堂中什么也看不出来,还有个边关正扰乱人心。”说到此不免又叹一声,燕州至今未有消息。

江怀璧这几日最担心的还是燕州那边,想起来父亲的话,生生将要问出口的话又咽回去。

却不想景明帝并未放过她:“燕州如今杳无音信,朕收不到消息,便命人携了朕手书自代地北上,直接去同北戎交谈询问。如若连北戎王都不知情,或许此次侵袭仅仅是北戎个别部落觊觎边境,可不该一点讯息也无……琢玉觉得此事同代王可有关系?”

每次景明帝提及代王,都令江怀璧异常警惕。最近的确景明帝提起代王次数已经很多了,而这些事皆于代王有着大大小小的关联。她心道,难不成真是代王?

“代王微臣不敢猜测,但能肯定的是,此事与幕后人有关。”其实近来发生这么多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有章可循的,只是这条线太隐晦,他们未曾发现而已。

景明帝微一颔首:“因此对于燕州朕不会大意。”

他忽然又想起来一事:“沈迟去燕州你知道吧。”

“是。”

“朕记得你同他走得颇近,可知他近来情况?”

江怀璧略一摇头:“如今燕州的消息一概传不过来,且岁……君岁如有消息自然应当以陛下和长宁公主为先。”

景明帝眸色微不可闻地一暗,划过一丝疑色,随即消失不见。

又过半晌,景明帝才道:“江婕妤身孕已有八月,无生母在旁宽慰,朕也不大放心。你挑个时候进宫去瞧瞧,顺便……若是家中有什么亲近的女眷,也可递牌子入宫陪伴。”

江怀璧谢了恩,方告退出殿。

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才习惯性回头去望,周围仍旧是无尽的宫墙。令她响起太子册封那日响起的悠悠鞭声,也未能穿透这些屏障。

阿霁进宫有三年多,府中的霏微园还空着,梨花年年开,可再不见了那小姑娘。仿佛就同母亲一样,彻底从眼前消失。心底涌起一抹怅惘。

.

江怀璧进了一趟宫,所看到的江初霁吓了她一跳。如今她妊娠近八月,可腹部已看上去异常吓人,问了身旁的嬷嬷,知一切正常,才松了口气。

江初霁似乎比之以前话要少些,人也不大开朗,只面含忧郁道:“我大约在年节前后,那个时候众人定是无暇顾及我的,自己一个人倒也清净。……我总怕到时候出了什么叉子,宫中有孕险于民间太多……至今方才明白母亲当年又多不易。”

提及母亲,连江怀璧也有些沉郁。三年多了,她的愧疚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冲淡,每每想到她,仍旧窒息到心神俱疲。

江初霁便抬了水眸,平平静静看着她,轻声问出了那个多年不解的问题:“哥哥,我一直想知道,母亲当年……究竟怎么了?哥哥宁愿被我误会也不愿说出来,而父亲一向爱重母亲,其中有隐情却也仅仅是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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