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岛看看,我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岛。”江月牙笑了笑,又露出一对可爱的梨涡。
这个笑容安慰了雁南飞不少,他看她情绪低沉好几天了。
他思索着说道:“姜裴瑜家里有事,他好像要提前结束修行回家了。如果你愿意跟他走,我可以替你问问他。”
“那就有劳南飞哥了。”
雁南飞摆摆手:“你是我妹妹,这点儿小忙还是帮得上的。”
他大口吃菜,撕咬着排骨,发现今日的饭菜与以往王婶做的饭菜,味道大相径庭。
“难道王婶背着我把手艺提高了?”雁南飞怪道。
江月牙笑笑没说话。
夜幕降临,澄澈如洗的夜空出现玉盘似的圆月。江月牙顺着灰兔子的毛,趴在窗台看月亮。
没有家的人,好像注定只能四处漂泊。对于未来,她也没有太多的打算。
蓬莱岛承载了太多她的幸福快乐与悲伤痛苦,是时候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林枫藏在院子的樟树上,刻意叫江月牙看不见他。前几日他没来找她,是因为自己刚挨了五十道神鞭,需要卧床修养。
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在记挂她,总算是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以前自己稍微勾勾手指头就能得到的东西,如今咫尺天涯。
自从发生那事以后,他难得看见江月牙平静愉悦的表情。虽然自己很想和她说说话,但他不愿破坏这份宁静。
一人在窗前,一人在离窗户不远的树上,距离不远但心意阻隔。
*
姜裴瑜不日就要离开蓬莱仙岛,众人给他在雁记饭馆送行。前些日子,雁南飞找他商量江月牙的事,他虽然感到意外但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江月牙端着茶杯,看他们谈天说地,嬉笑热闹的场面,连她都被感染了几分。
眼神倒是无意中扫到了一个人,长着一对三白眼的吴顺,正时不时偷看她,被她用眼神抓了个正着。
对方的反应倒是很坦然,还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我家在响水镇,一个温馨安宁的镇子。”姜裴瑜喝得醉醺醺的,一屁股坐到她身边。
江月牙点点头,她开过店有经验,到时候做些小本生意也能养活自己,绝对不会再给人当丫鬟。
“我三天后就走,到时候来雁宅接你,你把行李提前收拾好。”
“好。”
反正是无依无靠,有的也只是自己的一腔孤勇。
宴席散了以后,雁南飞留下来收拾,江月牙往回走,顺便消食。
一道黑影子,不期而至。
“我们谈谈吧。”林枫截了她的去处,高高大大的像一堵墙。
江月牙摇摇头:“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说罢便要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就要擦身而过的时候,林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就算你已经在心里给我判了罪,还不许我替自己辩解几句么?”
“那你说吧。”江月牙想要挣开他无果,便拿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看他。
林枫弯身将她一把抱起,两人瞬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吴顺从槐树旁走了出来,饶有兴味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不知又在盘算些什么鬼主意。
林枫飞到了那棵百年银杏树上,找了一个结实的树枝把江月牙放在上面,他自己坐在了相邻的位置。
江月牙低头一看,树枝晃动,把她吓得够呛:“有什么不能在地面上说?”
“我怕你走。”林枫倒是很直白。
“我知道你怨恨我,但那天的确是我失了心智。如果要我重新选择,我会以更温柔的、经过你许可的方式进行。”
林枫侧着身体,没有直接看她。
江月牙的表情略微有些松动,但声音依然强硬:“你继续说。”
于是林枫就把自己为什么会失了心智的原因说了出啦,这对他并不容易,他一直都难以面对这个心魔。
“所以你左臂那儿,其实是一道伤口? ”江月牙这才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被摧毁的已经被摧毁,她没办法还能像以前那般心无芥蒂地和他相处。
“嗯。我想了好些天,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快乐。”
“不必了。”江月牙打岔道,“我三天后就离开这儿了,你不用承诺什么。”
林枫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要去哪儿?”
“和你没有关系。”
江月牙的防备像是匕首,一刀一刀插在他的心口。林枫只感觉自己的心抽搐的痛,但对方已然没有愿意接纳他的心。
“好吧。”
林枫将江月牙送回了雁宅,说了句“祝你一路顺风”便离开了。
江月牙没有目送他,她转身只觉得视线模糊,心也一抽一抽的痛,仿佛丢弃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等她回过神,坐到床上,伸手摸脸,摸到一片冰凉。
响水镇
离开蓬莱岛的时候,江月牙一边和雁南飞、连采洁他们说说笑笑,一边视线四处扫描,想找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一直没找到,她自嘲地笑了笑。明明自己都把话说得那么绝情了,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继续低声下气地受冷遇。
等上了船,江月牙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船身摇摇晃晃,令她这个习惯平稳地面的人,微微晕眩。
不过她舍不得离开甲板,直到蓬莱岛的身影被掩映在重重云雾中,她才收回了视线,往船舱里走去。
姜裴瑜一上船就去找乐子了,显得驾轻就熟,很快就与不少人称兄道弟。
江月牙不喜吵闹,含了一颗药丸,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醒,到岸了。”隔壁床的乘客好意提醒她,等她起身,就看见姜裴瑜在门外促狭地看着她。
下了船又换马车,一路上颠簸起伏,把江月牙都快晃吐了。
姜裴瑜倒是一直精神不错,给她买药买吃的,照顾得还算周到。
他见江月牙一脸苍白,原本肉肉的脸颊消瘦了下去。满头黑发不过用一根发绳缚住,偶有几根青丝散落,犹如西子捧心。
江月牙见他突然伸手想撩自己的头发,赶紧侧头偏了偏。姜裴瑜才反应过来,感到自己行为唐突,冲她抱歉地笑笑。
到了傍晚,目的地终于到了。江月牙无论如何都不肯跟姜裴瑜回姜家,他没辙,只好给她找了间客栈。
临走前,雁南飞他们合伙给江月牙凑了盘缠,她心怀感激,发誓要在这儿好好地生活下去。
收拾好行李,江月牙就出了客栈四处逛逛。
夜晚的响水镇非常热闹,有走街串巷的,有摆摊吆喝的。鳞次栉比的商铺,里面熙熙攘攘挤了不少的人。
江月牙挑了间面馆,吃了一碗馄饨面,犒劳自己唱了一天大戏的脾胃。
她一边吃一边看厨师煮馄饨和面,笊篱上下翻飞,动作生猛活泼。
江月牙举着勺子半天都没将馄饨放进嘴中,厨师是个年轻小伙子,见她这么一直猛盯着自己看,也不好意思。
“馄饨还合您口味吗?”厨师身量不高,说话也是软软糯糯的。江月牙回神,才察觉到自己失礼,连忙找补:“我看师傅您动作太熟练了,当了几年厨子了?”
小伙子抿嘴一笑,高兴地答道:“不到两年。”
“那挺厉害的。”江月牙呼噜呼噜吃了好几口面,见店里络绎不绝有客人进来,心头便浮上一个计划。
她吃完饭擦擦嘴,低声向小伙子问道:“你们这儿还缺人手吗?”
小伙子听她口音,知道她是外地人,不由问道:“你是来响水镇投靠亲戚的吗?”
江月牙正要否认,又想起常常有本地人瞧不起外地人的传言,答道:“是的,但亲戚家人员复杂,我打算自己搬出来住。”
“哦。”小伙子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余光看见自己老婆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便瞬间闭上了嘴。
“这位姑娘,请问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老板娘长着一张俏生生的脸,面如银盘,看上去聪明灵巧。
“我是想问你们这儿还缺人手吗?”江月牙观察很久了,这家小店生意很好,但就只有老板娘一人招揽客人,显然忙不过来。
“不缺。我们这儿小本生意,哪请得起那么多人。”老板娘快言快语,隐约有赶客的意思。
小伙子拉了一把自家老婆的衣角,低声问道:“你不是昨晚还向我抱怨,说是累得要死要再请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