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江月牙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这位鬼面具客人一起说说笑笑,正当鬼面具客人要掀开面具的时候,江月牙醒了。
彼时明月当空,万籁俱静,偶有猫头鹰从树上展翅,伸出爪子抓捕它的猎物。
江月牙懊恼地捶床。明明只要等他把面具揭开,他们就可以接吻了!她翻过身,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暗自回忆按摩时的触感。
身材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皮肤白皙滑嫩,摸上去仿佛丝绸一般。
发丝间有松木的清香,看上去是像大地一般可靠包容的男子。
这一定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叫她千万不要错过如此绝色。在江月牙脑补里,对方绝对是翩翩贵公子。
那个雪夜,自己靠在他胸口放声大哭,他安稳地站在原地,好像在沉默地守护着她。
这样的肌肤,这样的身材,绝对跟丑毫不沾边。
她自以为是地下着结论,无边无际的遐想。这是江月牙活了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春心萌动。
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抱着这样的决心,江月牙老脸也不要了。一起床就问雁南飞,认不认识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子。
雁南飞正在揉面准备早餐,脸上沾着面粉,像是没睡醒般,他茫然摇头。
江月牙觉得有必要把面具画下来,这样就算逢人就问,起码更直观明了。
她的画技虽然蹩脚,但区区一个面具还是不在话下。上好色,江月牙举着画又问了一遍。
雁南飞冥思苦想,身边的的确确没有一个会戴着鬼面具的人,不过若说常年戴着面具的人。
“灵均师祖喜欢戴面具,不过是那种半张的金色面具。”雁南飞沉吟道。
江月牙坐在餐桌上,撑着脸深思:“嗯……那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不过说到金色面具,我昨天早上在校场外,有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来买益母水。”
“那应该就是灵均师祖。”
江月牙仔细回忆了下,她好像也没有做出特别无礼的举动,除了他问价格的时候,她有些不耐烦。
更何况她当时又不知道他的身份,灵均师祖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灵均师祖是怎样的人?”江月牙好奇道。
雁南飞包好包子,放进蒸锅里,洗干净手,走到江月牙对面坐下,很郑重地说道:“举世无双的天才。”
一听这个形容江月牙就失去兴趣,这样的人一般都比较无趣,要不然就是像杨无邪那样的自大狂。
“你找这个鬼面具做什么?”雁南飞拿起桌上歪七扭八的画又看了一遍。
江月牙突然变得很娇羞,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曾经是我澡堂的一位客人……”说完就抬头望天,不肯再多说。
幸好雁南飞对男女之事比较迟钝,真以为她是在找客人,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三师兄,三师兄。我口诀课过了!”屋外跑进来一位身材娇小的姑娘,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卷发胡乱扎成一个马尾。
“哦,是六师妹啊。”雁南飞起身招呼她,“吃早饭了吗?我蒸了大肉包子。”
“没呢,就是专门来你这儿蹭吃的。你上次教给我的方法真有用,我一下次通过了所有测试。”连采洁兴致勃勃地说道,等她在餐桌边坐下,才发现还有一个人。
“大好人?!你怎么在这儿?”连采洁仿佛一个行走的高音喇叭,叽叽喳喳地跑到江月牙身边坐下。
江月牙看了她好几遍,才从她已然晒黑,还长了好几颗雀斑的脸上,看出昔日苍白可爱小女孩的影子。
“我前几天去过一趟吉游街,但怎么是那个偷你钱的胖子在经营澡堂。我问你的下落,对方说你死了。气得我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连采洁愤愤不平道。
“我和那里没关系了。如果你再遇见那个胖子,千万不要说见过我。”江月牙一想起往事,心尖就隐隐作痛。
连采洁看她脸色不好,自然也明白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过节,连连保证:“我肯定不会说的,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诶,这是什么呀?”连采洁也拿起桌上的画,“这个面具还挺别致的,好像在哪儿见过。”
“真的吗?”江月牙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追问道:“你在哪儿见过?”
“一时也想不起来,可能之前在大陆的时候,碰见过戴这种面具的人。”
“这样啊……”燃起的小火苗又熄灭了,嘤~
“你要找戴这种面具的人吗?”连采洁问道。
江月牙点点头,抿嘴笑了笑。
“哎哟~”连采洁轻轻撞了她一下,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懂了,包在我身上。只要他人的的确确在青衡,我就算掘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
“懂什么?”坐在对面的雁南飞迷茫地问道。
“嘁,三师兄就是个呆子,你还是先看看包子熟了没吧。”连采洁调侃道,她与江月牙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严厉的师祖
雁南飞还是很宠江月牙这个妹妹,雁记饭馆的大门上,以及深蓝小推车上,都贴了鬼面具的画像。
过往的食客看见了,都提一嘴,才不到一天,基本上人人都知道要留心这个戴鬼面具的男子。但奇怪的是,谁也没看见过这人,搞得江月牙很郁闷。
星月台人头攒动,皆因今日乃三月一次的师祖开坛讲道的日子。是日惠风和畅,女弟子们尤为兴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江月牙原本在厨房打杂,被连采洁拉了过来。秉着“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分享”的理念,一起品味灵均师祖,这件大自然的完美作品。
“等会师祖来了,你先仔细看他的身形。那叫一个肩宽腰窄,双腿修长。”连采洁为了能让江月牙头一回能看清,专门占了个第一排的位置。
江月牙看着那台阶,平均每一层有她半人高,修仙人士都不用爬楼梯的。她仔细数了数一共九层台阶,不知道费了多少汉白玉才铺就而成。
高台上左右两端有一对汉白玉柱子,刻着当年青衡老祖带着弟子家眷远渡重洋,来到蓬莱仙岛的场景。高台后是一堵巨大的石墙,刻着青衡老祖开坛论道,青衡派人才济济一堂。
青衡老祖人虽然已经飞升,但这里却到处都是他的踪影。
未免也太自恋,江月牙腹诽道。
在女弟子们的惊呼中,灵均师祖如天上白莲一般悠然飘落,在高台上站定。他的到来,如同春风拂面,无论男女,脸上都露出崇拜尊敬的神情。
他身穿白衣,头戴金冠,脚踩黑靴。身姿挺拔,贵气天成。只可惜半张面具遮脸,叫人难以一睹天资。
“他为什么戴着面具啊?”江月牙怪道。
连采洁眼睛不转地盯着灵均老祖看,嘴皮子一动不动地回道:“那是因为他老人家长得太美,每次论道,弟子们光看他脸去了。”
“你见过?”
“没……”
“那说不定是长得太丑。”江月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位师祖有这么大的敌意,可能因为他也戴面具,但在她心中只有一个人够格戴面具。
“你别胡说。要是师祖长得丑,宫长老怎么会痴心暗恋五十年!”连采洁低声回道。
江月牙耸耸肩,这谁知道,说不定宫长老有什么奇怪的审美呢。
灵均师祖刚说了几句话,她就打了一个呵欠。什么道啊、修行、长生不老啊,她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在这儿呆呆地坐着,听人说一些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搞不懂的东西,还不如回去削几个土豆来得实在。
她是怎么盘腿坐都不舒服,歪来歪去,成功地吸引了灵均师祖的注意。但灵均师祖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眼,估计看她的服饰不是本派弟子,也就懒得和她计较。
“这灵均师祖有徒弟吗?”江月牙闲着无聊,干脆找连采洁唠嗑。
“没有。”连采洁继续采用嘴皮子不动的方式回话,一看就是常常当着长辈的面,偷着聊天的主。
“这是为什么?”
“青衡派绝大多数的人,都修的欢喜道。师祖修的是灭道,无人敢修灭道。”
“灭道又怎么啦?”
“灭道要断情绝爱,消灭欲望,以达到身心洁净的境界。”
江月牙点点头:“是个狠人。”叫她一天不满足口腹之欲,她都受不了,更别提还要断情绝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