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甜(78)

倪滧觉得暮深是喜欢钢琴的,那次他录给她的歌里,作为伴奏的钢琴明明是那么温柔缱绻。

为什么,他不再碰钢琴了呢?

“ 你在这里做什么?”

沉重的钢琴声回荡在狭小的钢琴房内,声音来源于倪滧不小心按下的那个低音键。

倪滧回头,看见暮深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轻声道:“ 你回来了?”

语气像等待丈夫工作回家的妻子。

暮深将门阖上,很浅地笑了一下,朝倪滧走来:“ 嗯,我回来了。”

暮深坐在钢琴椅上,面对着钢琴却不碰,伸手拉着倪滧一起坐下。

“ 怎么到这里来了?”

暮深缓缓将手和倪滧的相扣,倪滧也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隔了良久倪滧才说:“ 找小圆,只剩这间房没找过。”

“ 小圆不会来这里的。” 暮深将两人相扣的手放开,双手捧着倪滧的手把玩。

倪滧问:“ 为什么?”

“ 因为我不进这间房。”

倪滧又问:“ 为什么?”

暮深短暂地笑了一下,说:“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每个句子都是疑问句。”

倪滧沉默了几秒,抬起左手去摸了摸暮深那双桃花泛滥的狐狸眼。

她声音不急不缓,带着特有的温柔平静:“ 暮深,你不高兴。为什么?”

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房间,为什么不碰钢琴,为什么…… 看起来那么难过。

暮深拉开倪滧轻抚着他双眼的手,极轻地笑了一声。

“ 你到底哪里迟钝了?明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暮深将脸埋进倪滧的颈间,双手环住她的腰,轻声道:“ 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我也不太记得了。”

……

那是大概四五年前的记忆了,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心里那股阴影却挥散不去。

依稀记得是冬天。

窗外飘雪的日子,适合暮雪白头。

夜晚,原本已经睡熟的暮深突然惊醒。

他坐起来,看着窗外大雪,莫名地睡不着了。

暮深看了眼身边只有九岁的暮然,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去翻琴谱,打算给自己弹一首安眠曲。

钢琴是暮少清让他学的,他自己对钢琴则不觉得讨厌也说不上喜欢。

但是偶尔弹来催眠自己还是很好用的。

深夜的家里只有几盏灯还亮着。

一道白光从钢琴房敞开的门缝中倾泻出来。

暮深刚睡醒,脑子还混沌着,并没去细想深夜怎么还会有人待在钢琴房里。

他拿着乐谱往钢琴房走,从那敞开了一点的门缝中看见了里头的场景。

记忆会淡忘,但那场景带给暮深的冲击性和阴影会牢牢地扎根,从他的心脏开出一朵让人嫌恶的曼珠沙华。

他的父亲在对他的母亲拳打脚踢。

狭小的钢琴房里,他的母亲无处可逃。

母亲的脸完好无损,表情却很痛苦,她咬着牙,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长长的头发披散成画,温柔又美丽。

而他的父亲像被恶魔附身的妖怪,扯着母亲的头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恶魔肆意地笑着:“ 你可千万别出声,孩子们可都睡着呢。我们要做一对永远琴瑟和鸣的夫妻,给阿深和阿然一个完美的家。”

暮深看见他的母亲似乎是抬头了。

可她颤得太厉害,暮深不确定是她的反射性动作或是自主意识。

暮深的母亲有一把让人沉醉的温柔嗓音,哼着歌哄两个孩子睡觉的时候更是柔得能掐出水。

以至于那天那把嘶哑崩溃的声音响起时,暮深有一瞬间不认得她的声音。

她说:“ 疯子。”

暮少清仍然是笑着的,可手下的动作却更加狠戾。

他抓着她的发将她的头狠狠装在钢琴上,直到手上的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晕在地上之后,他才放开她坐到钢琴椅上。

黑色的钢琴上沾了血,红与黑,像极了噩梦的颜色。

母亲晕倒在地。

暮少清扯了扯领带,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似乎又逐渐戴上了那张虚伪的绅士面具。

他侧头,恰好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暮深。

他松领带的手一顿,看着暮深轻轻一笑。

“ 你看到了吗?”

“ 是妈妈做错了事,爸爸气急了才打的妈妈。”

“ 不信吗?怎么能像妈妈一样不相信爸爸呢…… 难道非要爸爸教训了才肯听话吗。”

……

倪滧沉默地听着暮深说话,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

这份回忆带着绝望的沉重。

暮深说得很轻松,像在阐述一件与他无关的故事,可倪滧却听得喘不上气。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她的心脏,痛得窒息,不能反抗。

暮深的额头抵着她的,笑着用指腹擦了擦倪滧的眼角。

“ 哭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说完所有的事后还能看着她笑的?

倪滧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一双杏眼像小兔子的红眼睛一样,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哭得又乖又安静,无端惹人心疼。

暮深轻轻地叹气。

“ 别哭了,你哭得我心脏都快停了。”

暮深笑着,又开始说浑话:“ 虽然你为我流眼泪我还是觉得觉得挺开心的,但是你这也…… ”

暮深的插科打诨的话堵在嘴里,接不下去了。

他看见倪滧闭紧了双眼,湿润的睫毛轻颤着,眼角的泪珠还在不听滑落,掉在他手背上,带着灼烧的疼砸进他心里。

唇上是难以想象的温软触感。

倪滧双手捧着暮深的脸,她不会任何的技巧,只是很单纯地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他们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良久,直到倪滧的眼泪消停,两人才缓缓分开。

倪滧捧着他的脸,澄澈的杏眼缓缓睁开,带着温柔和坚定。

暮深在她眼里看见了自己。

倪滧轻声开口,化了窗外一地的雪。

“ 暮深,以后来这个房间,你只要记得我在这里亲了你就好。”

你要记得我在这里吻了你,而不是永远困在那个压抑的噩梦里,重复着日以继夜的痛苦。

我用眼泪冲刷掉你心里的阴霾,用吻回馈你所有的温柔和美好。

我在这里,我在爱你。

暮深浅色的瞳孔有了些变化,狐狸眼染上一抹艳丽的红,眼眶周围一瞬间红了。

倪滧不确定他是不是哭了,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坐到了钢琴上。

铺天盖地的吻随即而来。

暮深箍着她的腰,左手放在倪滧的后脑勺,使了点力将倪滧往自己的方向压,不让她逃离。

呼吸被渐渐夺去,他吸吮着她的唇,带着点轻微的啃咬,让倪滧觉得自己的唇有些疼。

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颈上的青筋暴起,有种说不出的野性和性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暮深挣开了眼。

倪滧刚哭过的眼还有些泛红,白皙的脸颊因为有些缺氧而染上红晕,神态里带着点迷茫。

她本来就长得比真实年龄要小,小娃娃一样的惹人爱惜。

两人对视了一瞬间。

暮深没闭眼,近距离漂亮的狐狸眼带着点攻击性和蛊惑,让人不知不觉就醉在里头。

他看着她,试探性地伸出舌头。

倪滧乖得不行,被他的舌头这么一顶就微微张了口。

他顿了几秒,随即撞开她的贝齿,如饥似渴地在她嘴里探索,搅得她舌头发麻都不肯罢休。

暮深似乎是疯魔了一样,越亲越用力。

倪滧被他亲得连推拒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被迫仰头接受,全身软倒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暧昧的水声在寂静狭小的钢琴房里尤其明显,听得人耳根发红。

直到最后倪滧快窒息,暮深才恋恋不舍地将舌头撤了出来,在倪滧被亲得红肿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倪滧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想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坐在钢琴上,整个人瘫软在暮深怀里,耳朵贴着他上下起伏的胸口,听着他一下又一下急促的心跳。

接吻怎么能这么疼呢?

又疼又让人上瘾。

155520

薄暮时分,墙上的钟指向阿拉伯数字5,暮深和倪滧从钢琴房里出来了。

一个低着头抱着一个袋子在前面快速走,一个春风满面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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