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拍了拍蒋稻:“ 操了,你知道吗,有时候生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是一种罪。”
蒋稻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操了,要不咱俩互挖双眼,可能还能保住一条命。”
萧仪伊目瞪口呆地看完全程,一脸茫然地问倪滧:“ 倪滧,你这是…… 赶僵尸?”
沈慕双故作镇定,可微颤的指尖却出卖了她,一脸视死如归。
沈慕双捂住方可禅的眼睛,紧紧地闭起了眼,抖了三抖:“ 她什么都没看见,求深哥给普通猪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暮深嘴角抽了几下,脸色阴沉,似有翻起滔天巨浪的前夕。
他将贴在额头上的便条纸摘了下来,一双眼睛沉如黑水,直勾勾地盯着倪滧,笑容里带着掀桌暴起的前兆。
虞眉在一旁跟着心惊胆战,尽管虞眉知道暮深并不会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动手,可背在身后的手还是忍不住收紧了些。
倪·不明所以·滧,杏眼里藏了个大大的问号,不解地看了众人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早已石化,在暮深冰雹雷电般的眼神下连吞口唾液都艰难,没人回答她。
倪滧没再继续纠结那班人的反应,侧过头淡淡地瞥了暮深一眼:“ 送你了。”
暮深眯了眯眼:“ 什么?”
“ 那张心愿纸,我送你了。” 倪滧拿起蓝水水笔,在书本上刷刷地写着。
暮深将倪滧空白的粉色心愿纸捏在掌心里,默了一会儿,沉着音色问:“ 送我做什么?”
倪滧说:“ 你不是心愿太多写不下?”
“ 我把我纸给你,” 倪滧抿了抿唇,看着他皱眉:“ 你要是还嫌不够,那我也没办法了。”
暮深的脸上短暂地出现了几秒空白,他用舌尖抵了抵腮帮,难得问了一句: “ 那你呢?”
倪滧想了半秒,摇头答道:“ 我一直都过得挺好,没什么心愿。”
“ 那你的意思是,我过得很不好咯?”
暮深又是一次挑眉,挑得其他人的心也跟着一跳,生怕他一个不高兴错拿他们开刀。
倪滧完全不明白暮深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好端端地说着话,怎么变成了她说他过得不好了?
倪滧拧着眉抬眼看他,她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散,带着点巧克力的甜,让人不得不留心去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 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倪滧看见的暮深,偶尔痞坏,多半温柔。
她从不道听途说,只信自己眼里所见的,所以暮深在她眼里并不是多么罪不可恕的魔王。
暮深看着倪滧的眼睛,浅色的瞳孔映着她的侧影,藏了无限温柔和光明。
他眼底流露的情绪太过自然,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身上还保有了一份独属于别人的温柔。
暮深只是觉得,倪滧似乎就是为了温暖他而生的。
虞眉看着眉眼逐渐放软的少年,从心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默了片刻却又忍不住笑了。
一个作妖,一个宝贝,她这带的到底是个什么班。
虞眉摇摇头,往讲台上走,嘴角却仍然带着笑:“ 对了,还有两个月就是运动会了。你们平时总嚷嚷体育课被抢,这次运动会大家都要积极参与啊!咱们不求第一,但求不丢脸,昂!”
所有同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美人鱼说的话,全都看着暮深那儿的方向僵在原地,看着他们上一秒还在暴戾中的深哥弯起嘴角,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凑到自己小同桌的身侧逗了几句。
方可禅不可置信地捅了捅身旁的萧仪伊一下:“ …… 怎么回事?我们安全了?”
作妖少年一脸平静地将两张便条纸都收进口袋里,拿出支笔开始转。
一旁的倪滧不知又跟他说了什么,惹得他又勾起嘴角。
萧仪伊看了眼前的两人半晌,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忽地展颜一笑:“深哥中毒了。”
沈慕双心有余悸地对着窗外的天空祈祷:“ 希望深哥中毒的时间长一点,至少撑到我毕业。”
林超和蒋稻没兴趣掺和女孩子们的话题,两双眼睛直瞪着暮深,无声地表达:就这?就这?我眼珠子都准备挖给你了,你就给我看这?
暮深没再缠着倪滧,朝众人挑了挑眉,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支腮,:看什么看?等着我带你们去爬山?
众人吓得该散的散,一眼都不想再往那个方向看去。
猫都比你凶
十一月,浮云薄淡,南风各熙,教室外的老树撒下漫漫金粉。
田国习在讲台上讲着微积分,笔杆在动,嘴也喋喋不休。
田国习年过半百,人却精神,教起书来语速快得跟饶舌歌手有的拼。
“ 这题不用我说了吧?公式套一下,三两下就找到答案了,我就不说了啊!”
林超嘴里叼着笔,左手搔着脑袋,往蒋稻书上瞅:“ 哎,你听懂了吗?”
蒋稻淡定地摇头:“ 篮球特长生,不懂微积分。”
“ 算了,我一会儿问问周津玉。” 林超作为体育特长生很不屑地看了蒋稻一眼,目光转向讲台,垂头丧气地说道:“ 带过带过,不说不说。在这样下去,王母娘娘都快把我带走了。”
田国习书页一合,异常慷慨地给了三十分钟的自习时间。
讲台下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 一会儿什么课?”
“ 忘了,好像化学?还是物理?”
“ 老田刚刚说的那题怎么解?我套了公式,完全找不到答案!”
“ 我看看。丫的,你套的啥玩意儿!”
林超屁颠屁颠地拿着书去找周津玉时,他的桌边已经围了一群人。
沈慕双从抽屉里掏出一盒饼干,和周围同学一起分享。
萧仪伊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拉着椅子去找倪滧,就连动作也磨磨蹭蹭地。
“ 倪滧,你一会儿午休时有空吗?”
倪滧抬脸,被萧仪伊的脸色吓了一跳:“ 仪伊你病了?”
萧仪伊摇摇头,趴在倪滧桌子上,一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十分难受:“ 来大姨妈了。”
“ 方可禅帮我去请假了…… 嘶!” 细细麻麻的针由下往上刺,疼得萧仪伊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着苍白的下唇,气若游丝,连句话都说得十分艰辛:“ 所以你……待会儿能不能帮我……喂一下小花园里的那些……流浪猫?”
倪滧被她下一秒就能撒手人寰的样子吓得不轻,点头答应。
“ 我保温瓶里有热水,你先喝点。”
“ 谢谢…… ” 萧仪伊朝倪滧虚弱地笑了笑,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翻开书本给了倪滧一本书:“ 这是深哥的书,我本来打算还他的……但是他好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帮我拿给他行吗?”
暮深从第一节课打铃开始就被虞眉叫出去了去,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倪滧点点头,拿出保温瓶催萧仪伊喝:“ 好。你快喝点吧,喝完能好受些。”
自习课结束,倪滧目送着周津玉和萧仪伊回家了。
倪滧看了眼手上写着暮深名字的笔记本,眼神不经意地扫向身边空着的座位,忽然有些狐疑。
‘仪伊怎么不直接把书塞到暮深抽屉里,还要托我还?’
倪滧拿着书弯下腰,往暮深的桌洞里探。
半秒后,倪滧知道了原因。
好家伙,各式各样的检讨书和道歉信塞了满满一桌肚。
从五百字到一万字,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打架生事,毫无例外全出现了。
这人难道有收集自己的罪状的癖好吗?
倪滧满脸无言地将那摞检讨书重新塞回暮深的抽屉里,正打算抬头的时候,蒋稻的声音便从头顶响起。
“ 倪班长,你在干嘛?瞻仰咱们深哥的检讨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砰---- ”
“ 啊…… ”
倪滧吃痛地揉着额角。
她被蒋稻吓了一跳,蒋稻也被她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地给她道歉:“ 抱歉抱歉…… 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
林超看见这一幕,又是一个爆栗就给蒋稻送过去:“ 你干啥呢!”
倪滧皮肤白,衬得额角那抹红越加明显了,细细看去还透着血丝,看起来疼极了。
倪滧那下有些慌,起得急,撞出来的力道也大。
她此刻杏眼微微泛红,水汪汪地,似乎下一秒就能流出泪来,看得人心疼。